三月雨季,清晨小雨淅淅将整个庭院打湿,缸内的小鱼儿浮上水面,张嘴接着新鲜的无根之水,凉意随风入屋檐,让人忍不住拢紧衣裳。
正院内,镇国公夫人坐立难安凝视着外面的春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慌。
一位侍女冒雨回来,微喘着气朝她福身:“夫人。”
镇国公夫人急声道:“如何,可有发现什么?”
侍女捋直了舌头,轻声道:“夫人,明重院很安静,并未有异常。”
“什么?”镇国公夫人霎地站起来,错愕万分:“难道唐娇没有怀孕?”
不可能啊,唐娇的喜脉听闻御医亲自把过,不可能造假。
如若造假,那老太婆第一个饶不了她。
可为什么那虫子没了踪影。
紧紧揪着丝帕,镇国公夫人心中不安化为丝线,紧紧缠绕住心脏,让她呼吸有些窒息。
国师给的东西,不可能会失效,难道那虫子被发现了?
咬着唇坐回原位,镇国公夫人气急败坏低吼出声,怎么如此晦气。
这时候,一个侍女急步而入,恭敬行礼:“夫人,长公主请您到安康院。”
镇国公夫人眼皮剧烈跳动:“现在?”
“正是,长公主让您立刻过去。”
“好。”
镇国公夫人握着丝帕起身,精神有些恍惚往外走。
明重院内,唐娇靠在榻上,抱着一个长耳兔布娃娃在听紫香说这几天外面的消息。
北方今天雪情特别严重,三月还有大雪,听闻山蹋雪崩,死了不少人,再联合之前国师所国运有碍,大家议论纷纷,都说是天降大灾。
百姓不管谁当政,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这样的流言一出,许多人信以为真,故而人心惶惶。
陆长泽坐在旁边,为她揉着腿,他听祖母说有些女子怀孕,腿容易抽筋,提前帮她揉揉,让她以后避免这些抽痛。
娇儿怀孕之后,陆长泽才知晓女子怀孕之苦,之前孕吐他深有体会,那是吃什么想吐什么,呼口气胃都翻腾。回来见到她吃饭都挑,胃口小上许多,夜里睡觉都不敢随意翻动,就怕压到孩子,才四五个月的身孕就如此受罪,后面更加不敢想像。
听闻有些孕妇到后期,连上茅厕都蹲不下去。
他最近在看一些孕妇书籍,才发现女子怀孕,真的是拿命在拼,对她更是疼惜。
这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如娇儿一般,不掺任何利益,为他生儿育女了。
有他和娇儿骨血的孩子,陆长泽莫名有了期待感。
定然男女都好看,等娇儿稀罕够了,他再想法子把孩子扔给师父,这样娇儿又是他一个人的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未出生的孩子很顺眼。
黑竹这时候进来,恭敬作揖:“主子,长公主来话,让您和世子夫人过去。”
唐娇和陆长泽相视一眼:“可知是何事?”
黑竹摇头:“不知,听闻夫人也过去了。”
陆长泽隐隐猜到,拿起绣花鞋给唐娇穿上:“咱们先过去。”
“嗯。”
唐娇就着他的手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
她们到达的时候,和镇国公夫人在门口相遇,唐娇正想给她行晚辈礼,被陆长泽拉着往里走。
镇国公夫人对于儿子的无视心生薄怒,却也无可奈何,望着眼前的安康院,手微微颤抖。
唐娇和陆长泽进入里面,瞧见长公主端坐主位,镇国公坐在她身边。
“祖母,父亲。”
二人立于厅中,给他们请安,神色淡然从容。
长公主望着腹部微隆的唐娇,笑的一脸慈爱:“娇姐儿你怀有身孕,别站着。”
陆长泽扶着唐娇坐到父亲对面,见旁边有个小盒子,打开时发现竟然是荔枝。
唐娇小时候就爱吃,望着鲜红的荔枝,惊喜道:“怎地有荔枝?”
长公主见她喜欢,笑道:“江南上贡的第一批荔枝,陛下刚赏下来。”
镇国公笑道:“你祖母想着你怀孕,全留给你吃,此物上火,莫要一次食用过多。”
“多谢祖母,多谢父亲。”
唐娇拿起一个正想剥,被一只手接走。
陆长泽剥开红色短刺的外壳,将里面如小米般的核摘出,把晶莹多汁的果肉递到她嘴边。
唐娇张嘴咬住,甜糯清爽的味道让她开心眯起眼。
陆长泽见她咽下去,拿起另一个继续剥。
镇国公夫人朝长公主微微福身:“母亲安好。”
长公主见到她时,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多了几分冰冷:“有你在,我可安好不了。”
镇国公夫人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忙道:“母亲所言为何?”
长公主似笑非笑望着她:“之前那披袄,你放了什么东西?”
镇国公夫人脸色一白,忙装傻:“母亲是何意?”
镇国公懒得和她废话,沉声道:“来人”
外面走进一个侍女,当镇国公夫人看清侍女容貌时,脸色大惊。
冬柳,怎么不是死了吗?
怎么可能,下毒后,她就让人秘密处死了冬柳。
她怎么会活下来,怎么能活下来?
这一刻,镇国公夫人感觉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插下来的钢刀,寒意从尾椎骨窜起。
侍女跪倒在长公主眼前,颤抖着身子磕头:“冬柳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沉声道“冬柳,把你知晓的说出来。”
“是。”冬柳起身,挺直腰望向长公主,语气有些颤抖:“前些日子,夫人拿了一瓶药,让奴婢洒到披袄上,然后泡水晾干送给长公主。药是慢性毒药,披袄穿在人的身上,毒性会因为体温慢慢渗入体内。夫人说,要神不知鬼不觉杀死长公主。只要长公主一死,国公爷又常年不在家,镇国公府就能被她拿捏在手中。奴婢没有撒谎,请国公爷,长公主放过奴婢的家人,呜。呜,,,”
镇国公夫人怒吼朝她扑过去:“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
“啊!!。”
“住手。”
黑竹上前扯住镇国公夫人的手,护住冬柳,这可是有力的人证,岂能让她随意伤害。
砰,镇国公一拍桌子,严肃的脸上满是怒意:“来人,把那披袄拿来,还有温水。”
镇国公夫人望着他,气得满脸通红:“你想做什么,陆进安,仅凭一个背主的贱婢,你就想置我于死地吗?”
长公主冷笑:“会给婆母下毒,谁敢陷害于你。”
镇国公夫人脸色乍白,望着她饱满沧桑的脸呼吸一窒,身体猛然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