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银子,自是要想法得来。
至于怎样得来,重要?
已经得来不就好了。
再者,于他看来,那些不过是为宇文宸卖命的蝼蚁。
他何须买账!
又何须去在意蝼蚁是否过得安好!
苏盈袖看到他眼神中刮起的偏执和对旁人的不屑。
差点儿就忘了他的身份。
他是王爷。
他习惯了对旁人的吆五喝六。
更是没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他跋山涉水为她而来,却还是站在他的阶层上用俯视的姿态去观望终生。
他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也不觉得他的行为哪里有过错。
可她不行。
她做不来这样的事。
也不能熟视无睹。
她宁可自己过得辛苦一些,也不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心安理得去花抢来的钱。
她先低眉,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再跟他争执,转身去找了掌柜的,
“掌柜的,麻烦您看下,我这批绣品能换多少钱。”
掌柜的:“……”
为什么要突然把他扯进来啊!
他就是个掌柜的。
掌柜的看着面前温婉的苏盈袖,很奴性地往宇文景的方向请教地望去一眼。
宇文景的眼神像是在看废物。
眼神里的意思是——她在问你话,不回答,看我做甚!
掌柜的把差点儿跳出来的心脏重新咽回肚子里,把苏盈袖带来的绣品重新检查。
当他伸出手指头想要比划出‘二两’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了宇文景没表情的眼神。
一咬牙,一跺脚,亏本也得让自己笑呵呵,
“苏姑娘,您看,五两行么?”
呜呜呜。
他这也就是小本买卖。
要是贴出去的太多,回去后他的婆娘也不会放过他的。
苏盈袖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颤抖,浅笑,
“谢谢老板,还按着往常的价格就好。”
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她的刺绣,最多算得上中等偏上。
离精湛还差了许多。
市场上中等绣品,向来都是换得二两银子。
换好银子后,苏盈袖没有再留,从宇文景身边绕过,准备出去。
宇文景拧眉,在她擦身而过时,拉走她的衣袖,喊了她的名字,
“盈袖。”
带着鼻音的音色闷闷的,压低的声色很勾人。
苏盈袖没有看他,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来,
“这里并不合适王爷,
王爷还是早日回京吧。”
说完,就先跨出了店门。
他们之间的对话掌柜的没有听清。
但看到苏盈袖在给宇文景甩了冷脸色后,还能平安离开时,
他内心里对苏盈袖是大大的佩服。
心想,没想到这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还能控住这么邪性嚣张乖戾的人。
但容不得他多想,宇文景的眼神已经阴森森地望过来了。
掌柜的迫于对方的威慑,好商量,顺便赔笑,
“有话,您吩咐。”
宇文景没说话,视线落在他面前的绣品上。
掌柜脸上带着僵僵的笑,
“您,拿去。”
唉。
今日出门的时候看了黄历。
说不易生财。
他不信。
可现在,不由得他不信!
果然啊。
赚不到银子,还得赔银子。
谁知宇文景却说了句,“留着。”
掌柜的:“……”
他还没给弄明白啥意思,眼前就已经没人影儿了。
苏盈袖想到昨日落水的王娇娇,买了些补品,这才往云水村走。
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云水村的同乡。
因为苏盈袖教过对方的孩子,对方对苏盈袖有个好形象,说让苏盈袖搭车,一起回。
要不然,这十五里的路,肯定得走到天黑。
本来是对方的好意,可苏盈袖在坐上车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
准确来说,从绣房老板的店铺出来,她就会时不时看向身后的方向。
但并没有人跟上来。
同乡看出了苏盈袖的怅然,问,
“咋,还要再等人?
要是有同乡的,咱就再等等,不急。”
苏盈袖再次往身后看了看,仍旧没有人。
低头时,眼底多了自嘲,
“没有了。”
他向来都是有骄傲的。
她说了那样的话,想来,他是不会再来了。
此时此刻,云水村中,刘氏看着还陷入昏迷的女儿,悄悄用手背抹眼泪,
“我的娇娇啊……”
眼泪擦了一串,就接着又有一串掉下来,
“你说我的娇娇怎么就这么命苦,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刘氏心里难过,但她嘴笨,不晓得该怎么说。
更让她憋屈的是,她前脚刚觉得隔壁的苏姑娘是好人,后脚就被隔壁家的人踹到河里了。
王佑安看着妻子哭,自己也不好受,劝着,
“别哭了。”
刘氏闻声止住泪,眼神往他方向看过来,
“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得要找隔壁的要个公道?
王佑安提到这个就是严肃沉着的一张脸,
“还能怎么办?
难道你没听过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
刘氏:“……”
眼泪在眼眶里含着打转。
再看王佑安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些许埋怨。
这是个怎么意思?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去说理要公道么?
王佑安接收到妻子的视线,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自己的女儿被人一脚踹到了水里,他即便再想做严父,也是会心疼。
但他做事情从来都不会偏听偏信。
在村子里打听了一圈,找到见了昨日情形的人。
经过多方打问后最后得知了原因。
王佑安将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刘氏,
“我听赵家隔壁的巧儿说了,咱们娇娇不是平白受了罪,
她去河边洗衣服,在河边欺负人,
说难听的话,还朝着人家扔石头,
数落完人刚要走,结果一脚被人踹到了河里。”
刘氏眼神愣住了。
她本来觉得女儿吃亏,可这么一听,又觉得是女儿理亏。
唇边颤动了几下,
“那,那现在怎么办?”
王佑安:“先等娇娇醒来再说吧。”
王佑安回头,复杂的望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叹息一声,
“我早先说什么,她也就是在家里横,有你惯着,
到了外边,谁会吃她那套!”
这回,是真被人教训了。
幸好大夫说了,能救回来。
要不然,那可真就……
不提还好,一提刘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王佑安看着妻子哭,心中不忍,
“你啊你,就是妇人之仁,孩子不严加管教,哪里能成才的。”
男儿得管,女子也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