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同志,坐吧!”
出来的是丛明。
相比较以前的意气风发,他的神情略微有些疲惫。
“老丛,德富那孩子一向看人看事眼光比较长远,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前两年在炮校的时候也说过,只是我们那个时候都觉得他思想太过于激进什么的,你甚至还严厉批评他,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被他料到了!
我们……”
杨堃跟在后面,有些急切地说道。
“你先不要说话,我跟小安谈谈!”
丛明制止杨堃。
春娇有些懵,江德富已经预料到什么?
他莫非预料到如今这种局面不成?
他怎么会有那么长远的眼光?
先前他觉得他知道那么多,应该是因为他的身份相比较普通人能知道更多的小道消息,才会很多事情似乎未卜先知。
但丛明的身份比他更高些,他能得到的消息,丛明不会比他信息闭塞吧?
应该不会!
丛明性格虽然激进,说话比较直耿一些,但人能坐到这个位置,又有几个是傻的呢?
“小安,如今岛上的情况,你给我大致说一下!”
丛明神色有些严肃。
春娇有些愣怔,但还是慢慢说了江德富到岛上的大致情况以及岛上发生的一些所谓的事情。
当然她刚开始只说了一部分,丛明就饶有兴趣地提问了很多问题。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德富胆子太大了!太大了!这小子!这小子……”
他嘴里不停地喃喃。
“难道以后接下来的十多年情况真的会越来越糟糕吗?”
他的神情很是颓丧。
“我们当初洒热血,多少战友……失去了性命,大家都觉得以后会有更好更幸福的生活,可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父老乡亲……这世道难道就是个轮回,都是一样的吗?
那我们努力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老丛,你不要难过,德富不是信上已经写了吗?这只是暂时的,能过了那十年,情况就会好转,一切都会好不少,我们不能失去希望。
你的性格真是太耿直了,还有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你能争个什么?你当然是为了大众好,可是事情闹大了,对于上面的人来说,你做的事情就是打了他们的脸,让他们没面子。
还有那么人,等于咱们跟他们结了仇,他们势必不会让咱们日子好过,现在是让反省,以后说不定又抓住你我出身说什么事呢!”
杨堃有些难过地劝道。
“我出身怎么了?我他娘的家里早些年是有不少田地,但那些都是我祖辈辛辛苦苦赚钱买下来的,也不是抢不是占的,就是雇佣人干活,给人吃喝,救了多少人的命!
还有革明胜利后,不是田地都上交了吗?当时还提出表扬,怎么,这会儿用不上了,卸磨杀驴了不成?”
丛明说起这事直接爆了脾气,开骂起来。
“老丛,你怎么……你怎么又,不是商量好了吗?以后不说那些气话,你自己无所谓,我也无所谓,我大不了跟你去扫大街接受教育,我不怕,可咱们还有两个孩子呢!你愿意孩子也跟着受苦,受人歧视吗?”
杨堃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丛明看到妻子流泪,长长叹了口气,头瞬间低了下来。
出了事情后,那些人借助上面的名义对他审查,各种脏水泼下来。
自己原先的老领导很多都退下去了!
就是有些熟悉的朋友,这种敏感时期,大家都自保,谁还能出来呢?
就是愿意,他丛明也不愿意大家都背上拉帮结派的名声,将自己弄得更大。
“十年!十年!十年这会成什么样子啊!”
丛明长叹一声,眼睛有些红。
春娇愣怔地看着丛明和杨堃,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十年!
十年!
江德富怎么能确定十年呢?
他怎么知道?
就是他预料了这场乱象,怎么那么敢肯定这接下来一定是十年呢?
他未卜先知还是……
春娇有些不敢向下想。
春娇走出丛阳家的时候,神情还是有些恍惚,感觉一切都跟做梦一般。
特别是杨堃将江德富给他们那封信放到锅灶边点燃的时候,春娇更是跟做梦一般,这些事在以前也只有电视剧谍战片中才能看到,如今这年代只言片语都不敢留了,真是悲哀啊!
王秀娥送春娇出炮校的,她走了一段距离,才在街道一侧看到小张的车,两人上车后,很快驱车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江德富没有回来,他们来会是封闭式会议,吃住都在那边,有专人把守。
不过当中小周过来了两趟,说是司令吩咐过来看看她这边情况,春娇只说一切都好,让他们不必担心。
因为有了去丛明家的经历,春娇没再去郑婶郑叔那边,只买了些东西,又拿了些钱,让小张按照她知道的大致地址找人给送去。
下午的时候,小张才回来,说那郑叔和郑婶太热情,非要留他吃饭,他推辞不过只好留下吃了些。
郑叔郑婶他们现在的日子很艰苦,一家人住着一间又小又逼仄的房子,不过好在郑婶的身体好了不少,郑叔在工厂上班,日子虽然艰苦,不过还能过下去。
听说是春娇托人看他们,两口子都很感动,还给她带来了一罐子腌萝卜。
东西虽然不珍贵,春娇却知道这应该是他们家比较好的东西了,这年头吃食都珍贵,腌菜很多穷人家也是节省着吃的。
“那郑叔说嫂子去了岛上后,安家还有人去找过你们,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不过郑叔和郑婶说你们搬家了,具体搬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好像也去了炮校那边,不过应该没有打听到人。”
小张又补充道。
春娇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安家还会有人去找她们,想想也是,如今这情况,安家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遇到事情病急乱投医,定然还会去找她们帮忙。
“她们有没有说是谁去找的?”
“去了两趟,第一趟好像是个女的,说是你姐姐,后来是个男的说是你哥哥!郑叔说问他们什么事情,他们也没说,不过后来就没再去过!”
小张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