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君禹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选了徐楹右边的方向,估计是因为这一带经常出现凶猛的动物?只是骑马进了树林,眉头越皱越紧。这林子静得很不正常。冬季林子里鸟雀少可以理解。只是方圆十里外都是雪地,只有这里能看见绿草茵茵。仲君禹下马走到一丛翠绿的嫩草边上。草上利齿咬的断口还新鲜,也就是说,四个时辰内这里还有动物。
心里暗叫糟糕。仲君禹策马往左边而去。
徐楹现在的处境很不妙。握紧手中的箭,徐楹挽弓看着对面的餍足的狼。地上还有丝丝未干透的血迹,刚刚自己闻到的血腥味应该就是来自那里。五指一松,闪着寒光的箭飞速射向一身白毛的雪狼。徐楹快速握住随身携带的长鞭。弓箭并不是徐楹擅长的武器。
白狼往旁边一晃,被箭带起的风拂过,没有给白狼添上一丝伤痕,反而激起白狼的狠劲,嘶吼一声,直扑徐楹。徐楹此时万分庆幸舅舅送了自己一条特制的长鞭,鞭体通身布满尖锐的小刺。徐楹快手挥出的一鞭在白狼身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白狼一顿,徐楹策马狂奔,与白狼拉出一段距离。
徐楹的坐骑不是汗血宝马,雪狼的速度够快,很快就追上来。徐楹学习骑射时间短,平时练得也不多,此时与雪狼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徐楹伏在马上,拼着被摔下马,回头射了几箭。雪狼动作只是晃了晃,徐楹暗道倒霉,加快速度,将一个药瓶拔了塞子扔向雪狼。只希望能拖到药效发作。
猎场不算热闹,狼的吼叫声穿透力极强。猎场里的众人很快反应过来,纷纷移向狼嚎的方向。仲君禹和秦初更是拼命地赶过去。
徐楹忽然觉得周围的风声一变,立马将身子往马的一边侧过前伏。眸光一撇,那雪狼竟然一跃而起,前爪正是朝着马背,距离不过三尺。“驾!”徐楹惊恐地御马加速。到底比不上雪狼。
“嘶”徐楹的马痛叫狂奔,徐楹一时不查被马摔下马背。好在最近天天练武,手中鞭子顺势在树上略缠,稳稳落在地上。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顾不得身上的磨趁出的伤痕,徐楹将鞭子对折,劈向向自己跳过来的雪狼。仿佛几个春秋般漫长,徐楹死死地将鞭头的匕首插进狼脖子的血脉处,丝毫不敢放松,腥臭的狼血喷到脸上也不敢擦。
幸好,幸好最后关头那点子迷药起了效果,那狼的脚一软给了自己机会,徐楹看着这个差点邀了自己命的雪狼,手臂上的衣服被刚刚雪狼的反扑抓坏,血珠飞快地渗出。
仲君禹赶到时,就看见徐楹如同雕塑一般扑在浑身染上血色的雪狼身上,双手握着匕首。雪狼一动不动,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死透了。松了一口气,仲君禹赶过去,下马,手在雪狼身上垫了几处,“已经死透了。”声音中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我杀死了它!”徐楹摇摇晃晃地站来,眼睛透着夺人的光亮。
仲君禹下意识地虚扶着徐楹,“是,这头雪狼是你的猎物。”
徐楹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不自觉地倒下。仲君禹往前一步,正好接住。“如果当初母亲能够坚强一点,自己如今至少还能有个弟弟陪着?”仲君禹如是想。
秦初是第二个找到徐楹的,只是看到仲君禹温柔地抱着徐楹,一脸的见鬼。如果徐楹这时候是个干净乖巧的小娘子,秦初不会太过吃惊。只是,秦初往前又走了几步,看见徐楹脸上大部分地方都覆盖着淡淡的血迹,心里哀嚎,怪不得将军这么多年都没队哪个小娘子另眼相待,原来是喜欢这样的啊!
“将军,”秦初轻声唤道。
多年的警觉让秦初在刚刚过来的时候就被仲君禹发现,“把她扶到我的马上,先带她回青茗山庄。”
“可以用我的马。”秦初建议。仲君禹今天骑出来的马叫闪电,平时草料都只吃仲君禹亲自喂的。
“那狼太脏,闪电会嫌弃。”仲君禹一本正经道,将徐楹小心翼翼地搬到马上,自己再骑上去,回头对秦初道,“把那匹狼搬回去。”
秦初哀嚎,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猎场不大,仲君禹的马才跑了几步就遇见一窝蜂围过来的侍卫和徐楹的四个丫鬟。紫兰看到在仲君禹马上那人,失声道,“主子!”
紫音紫韵和紫竹都顺着紫兰的目光看过去,惊讶问道,“将军,我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仲君禹看了几人一眼,淡淡道,“脱力而已。”
几人也没了狩猎的兴致。紫兰有心想从仲君禹那里将自家主子弄到自己马上来。只是看到仲君禹那张冷静道极致的脸,实在说不出话来。
青茗山庄是有温泉的。在主院流觞。秦初特意给仲君禹建的。美其名曰,让将军多享受享受生活。仲君禹直接将徐楹抱到流觞主院的温泉池边的贵妃榻上,交给拿着药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几个丫鬟。
“客院现在的地龙还没烧,不及这里暖。”仲君禹下意识解释了一句。几个丫鬟齐声道谢。
“仲将军看着冷冷的,还挺会照顾人的,比那个整天笑眯眯地却只会算计人的秦军师好多了。”紫竹麻利地打开包袱,将瓶瓶罐罐一一摆出来。
紫兰细心地清理徐楹身上的血迹和伤口,上句不对下句地说了句,“幸好脸上没伤口。”
紫音紫韵暗自责怪,要是自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主子也不会受这么大罪。至少姐妹二人联手杀掉一只狼还不算什么难事。
不一会儿,流觞主院本来伺候的唯一的丫鬟端着碗过来,碗中的汤水冒着淡淡的药味,道“几位姑娘,我家主子吩咐送了安神汤过来。”
紫兰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着的徐楹,“劳烦姑娘了。紫音,先把药碗放一边温着,主子醒了再给她喝。紫韵,送送这位姑娘。”
那丫鬟笑着告辞。紫兰抽着气和紫竹将徐楹的伤口洗净,上药。徐楹胳膊上的三个狼爪划出的伤口因为避得及时,不是很深,只是足有寸许长。
“幸好伤口不深。”紫兰感叹,一边将金疮药洒在清理好的伤口上。
紫竹默默地递药,心里也是后悔,早知道自己就留在主子身边。那么大匹狼,自己好歹武力值比主子高得多,肯定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紫兰手下手指翻飞,很快就将徐楹身上的伤痕清理干净,上药包好。
紫韵刚刚送走青茗山庄的丫鬟回来,“紫兰姐,华先生来了,正在外面客厅等着呢。”
“快去请进来吧!”紫兰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徐楹,“主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刚刚那么折腾都没醒过来。”
“是!”紫韵飞快地跑去客厅,华玄旻很快地来到温泉池。
“哟,没想到仲将军真么会享受,竟然挖了个温泉池在自己住的院子,可怜客院那边只有几个炭火盆子,连屋子都熏不热。”华玄旻进屋,只看了一眼徐楹,就赞叹起屋子里的温泉池。“这边一圈上镶的是白玉吧?真奢侈,这些白玉额价能买好几车药材……”
“先生!我家主子还病着呢!”紫竹没好气地打断仲君禹的话。
“放心,你家主子死不了,就是太累了,又受到点惊吓,寒风一吹,自然昏了。我可没药治她这病。”华玄旻摊手道,“待会儿等她醒了喝碗姜汤就行了。”
紫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先生,我家主子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华玄旻高深地望了望头顶的屋梁,“你家主子今日早上吃了些什么?”
“一碗小米粥,一碟酱菜,几块糕点。主子起床后都吃不了太多东西,边城很多菜都买不到。”紫竹老老实实回答。紫兰似懂非懂的思索,这什么时候醒跟早上吃什么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家主子会在未时末,申时初醒。”华玄旻故作高深地道。
紫竹傻傻地问,“为什么?”
紫兰脸色青青白白转过,分明是饿醒。偏偏紫竹问得快,紫兰不由呵斥,“只要知道主子什么时候醒的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做甚?”
“小竹子,多学学你家小兰姐姐,一点就通。”华玄旻眯着一双狐狸眼笑道。那么简单的问题,才不白给答案呢。
流觞主院书房,秦初笔直地跪在地上,“将军,这次是我的错。忘了及时让人清理猎场的猛兽。”
仲君禹手指轻叩桌面,“回去绕着大营十圈,接下来一个月你亲自去巡视城墙吧。起来吧,这几天多送点温养的药材过去。我那儿有宫里御赐的玉肌膏,一并送过去吧。”
“谢将军!”秦初起身,想到,这次将军果然生气了。本来罚十圈就过去了的事,偏偏还让我去城墙吹一个月的风。
秦初离开,仲君禹的目光又回到书卷上,却不能集中精神,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双亮得惊人眼睛。
秦初到库房走了一圈,才发现库房原来堆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比如燕窝,军营里和将军府一个个都是大老爷们,谁吃那个东西?秦初选了一部分品质上乘地送到徐楹那儿当赔礼,想着,剩下的再有什么年节,一并就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