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楹下意识地看向徐槿。果然在徐槿脸上看到还未完全消散的得意。徐槿下意识地看向徐楹,见徐楹瞪像自己,不由心虚,想要再瞪回去时,徐楹已经转过头。
一个穿妃色衣裙的少女见徐槿离了叶芳菲身边,追上去问,“阿槿,你姐姐身上的衣料是哪里买了的?改明儿让我母亲也比着给我做一身。”
徐槿嫉妒地看了一眼徐楹,转头对那少女道,“那衣料是姐姐嫡亲外祖家送过来的。姐姐外祖家可是江南有名的江湖人,得来些稀罕料子也没什么。母亲说以前我家还有高来高去的丫鬟婆子呢!”
那少女瑟缩地离开徐槿,远远地看着徐楹翩翩来去。在京城,世家大族的儿女什么都明了,倒是无所畏惧。只有那些一知半解的人往往把一些小问题扩大化。比如江湖人等于强匪悍贼。
周萱娘一见到人群中谈笑自如,温雅大方的叶芳菲,脸色就是一变。徐楹甚至看见周萱娘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徐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就见周萱娘腰间同她一样缠着软鞭。只是不知道周萱娘那软鞭抽出去能不能断树。
“县主,”徐楹按了按周萱娘再次抬起的手,她大概已经知道为什么周萱娘一见叶芳菲就怎个人都不好了。徐楹已经看到好几次叶芳菲看向她们二人。
徐楹可以肯定叶芳菲对周萱娘的敌意不比周萱娘对她叶芳菲的少。刚刚叶芳菲进晴雪阁时做派大方无比。只是周萱娘一进晴雪阁,叶芳菲对周围的人和善了一大截。整个楚国除了皇亲,没几个小娘子身份比叶芳菲高贵。
显然周萱娘也明白叶芳菲的做法,说不得周萱娘至今没个闺蜜也是叶芳菲的得意手段。
周萱娘恨恨地看了眼徐楹,到底没再摸向鞭子。徐楹也不怎么喜欢叶芳菲那副做派,便跟周萱娘咬耳朵道,“臣女在庄子上看过很多写江湖儿女的话本子,里面有一招对付不喜欢的人的法子,那就是打闷棍。就算那人明知道是您打的,没有证据,谁能拿您怎么样!”
周萱娘狭长的桃花眼一亮,整个人都明艳了几分。
徐楹知道周萱娘这是感了兴趣,就将奶娘刘嬷嬷之前给自己讲的一个教训不仁富绅的段子详细讲给周萱娘听。周萱娘越听越是皱起眉头,“叶芳菲那个胆小鬼从来不会一个人外出,到哪儿都是一大路人,哪儿有机会下黑手。”
徐楹两眼笑的如弯月,“县主,只要清楚叶县主的行踪,总能有机会。叶县主总不肯能更衣还带着几个丫鬟一起吧!”
周萱娘点了点头,“此事若是成了,本县主记你一功。以后在楚国谁敢惹你,直接来找本县主。就是宫里的公主,见到本县主还得客气着!”
周萱娘这话倒是没说错。今上如今没有儿子,早年皇后周氏倒是养了两个儿子,都没超过七岁。宫里后妃女儿一个接一个的生,谁都没再能生个儿子。周皇后喜欢女儿,却不喜欢后宫妃嫔生的。皇帝因着两个儿子的死,对周家人都很客气。因此,宫里五个公主没一个真敢跟周萱娘闹起来的。这么些年,真正跟周萱娘打对台戏的也就叶芳菲一人。
周萱娘对叶芳菲那是真恨不得将之揍成猪头,挂在墙头给大家伙儿欣赏。徐楹笑意盈盈地接下这个活儿。她跟叶芳菲的仇也不算小呢。
另一边,叶芳菲觉得徐楹很不识抬举,明明她都跟徐楹释放了那么多的善意,徐楹还是跟周萱娘亲亲热热地说话。徐槿见叶芳菲频频看向徐楹,心里也不大舒服。等看到叶芳菲看向徐楹的眼色越来越不善时,才在心里感到快慰。
“县主,”徐槿见叶芳菲身边好不容易有个空隙,连忙挤进去。远处正看着周萱娘的徐楹见徐槿那副样子眉头紧皱。周萱娘一脸的我在看你家笑话。
徐槿双手将一张漂亮的荷花花笺递给叶芳菲,叶芳菲粗略地看了一下,婉转道,“阿槿的诗挺不错,只我还是更喜欢阿槿早前写的《早荷》。”
徐槿不怎么在意别人如何看她的诗,只是叶芳菲素来喜欢诗词,“阿槿怎么能跟芳菲姐姐比!早前能得那么首不过侥幸,能得芳菲姐姐指点几句才是真的好呢!”
叶芳菲有点才,徐槿和几个门第不高的女子有心捧,几人一时间热闹非常。
徐楹一边守着周萱娘和周萱娘的鞭子,一边招呼新到的贵女,累得够呛,暗道,幸好一年到头的节日都没几个,大楚做寿又兴只有整寿和及笄、冠礼才大办。一年到头各府也办不了几次大宴。
徐楹直挺着背将名单上最后一位小娘子迎进晴雪阁,只觉得腰都快直不起来。贴心丫鬟紫竹巧力扶着徐楹,嘴里嘟嚷着,“刚刚那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对自己记忆力一向自信的紫竹第一次跟自己死磕。
过了好一会儿,紫竹忽然站正,徐楹一闪,差点摔着。紫竹连忙从新扶好徐楹,“刚刚那位红衣服的娘子上次跟大郎君出去狩猎了!”
紫竹声音刚够徐楹听到,语气却是难得的肯定。见徐楹不解,紫竹继续道,“那位娘子在客栈说三娘子就会带着不懂事的丫鬟出去。”徐楹也记起了那个似乎姓杜的小娘子。
晴雪阁不算大,挨着把各家小娘子招呼一声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徐楹回到西亭时见周萱娘一个人坐在那儿就松了口气。只要这位县主大人不去破坏寿宴就万事大吉了。
周萱娘见徐楹回来倒是双眼亮得骇人,“刚刚姓叶的过来了。”
徐楹刚刚喝的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幸亏平日的仪态好好练习过,及时地避免了悲剧。周萱娘免不了鄙视一番徐楹,“刚刚我可没跟姓叶的说一个字!”周萱娘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跟叶芳菲打成将近平手,一脸骄傲。
徐楹也挺好奇周萱娘是怎么忍住的,一时不查竟问了出来。
“我就盯着她那张脸,考虑什么时候下手,打哪儿,打几次。还没回过神,姓叶的竟然走开了。”周萱娘兴奋道。
徐楹扶额,“你想打她哪儿?”
“脸!”周萱娘万分肯定,顺带补充了一句。“打得她不好意思出门,看她怎么横!”
徐楹心里暗道,这京里就没见过比你横的小娘子。只是徐楹觉得心里总不踏实,叫了紫竹吩咐些事,才继续跟周萱娘闲嗑。不多时,紫竹就来回话。
徐楹听了紫竹的话心里惊得不得了,面上努力保持不动怒,跟周萱娘告辞道,“县主看在阿楹帮了县主的份上帮忙看顾着晴雪阁一些,阿楹现在有事要禀报祖母。”
周萱娘虽然没心没肺的,大事上却不含糊,摆摆手道,“快去快去,没你在这儿我还自在些。”
徐楹感激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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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楹再次回到晴雪阁时,便是邀请各家小娘子进了延宁伯府专门接待女客的梨园。小辈送的礼和各家往来送的礼都会在此处唱名。
值得一提的是延宁伯今年依旧送的是佛像,只是换成瓷器的。一尊白瓷做底的半尺高的千手观音佛像纤毫毕现。妙的是那观音的面庞与太夫人有七成相似。
“这是儿亲手画的图,寻了巧手工匠试了做了半年才成了一个。”徐霖如是解释道。
府上其余人送上的礼物几乎都与佛相关,徐槿更是抢在徐楹之前送了尊白玉佛像,还是前朝的宫廷秘藏。徐槿在所有人看向她时,低着头解释说是她无意见发现的这个东西。徐楹却是不信的。
徐槿自信自己的礼物能压徐楹一头了,才道,“姐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祖母?姐姐这几日把东西看得可严了!”
徐楹淡淡道,“一副观音绣而已,倒是劳烦妹妹惦记了。”
徐槿一噎,打定主意要让徐楹出丑。想抢在丫鬟前接过了徐楹的锦盒,不过武力值正直线上涨的紫竹可不好抢,徐槿使劲抽了几下都没能拿到图,只得退到一边。
紫竹则独自将图卷展开。纤薄的轻纱上阵脚绵密,手托净瓶,端坐莲台的观音菩萨仿佛下一刻就能从画上走下来。整个画面还状似随意地点缀了梵文,似乎凝神就能听到来自远方的梵唱。
董氏满意地收下,正要收回。徐楹却开口道,“祖母,这张观音像可是孙女亲手画的呢!绣好后孙女还让刘嬷嬷找了九个福禄双全,年过八十八的老人念了九天的经文。可惜孙女明白得太晚,要是早些明白祖母的好,怎么也要七七四十九天才够。”
“淘气丫头,四十九天得多累人啊!”董氏对孙女更加满意,连连跟身边的老友称赞。被忽略的徐槿恨得咬牙切齿,知道想到母亲的安排才恢复了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