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生意这么商务化的事情，祝葵当然不可能就自己一个人去。
她先去了一趟金鸽律师所，和自己固定合作的律师说明了一下这次商谈的主要内容以及自己的需求，然后带上了比自己更懂法的张律师前往了宴席。
不过话说回来，她后续如果还要拍摄频道外的作品的话，好像的确是需要找一个帮忙打理商务活动的助理，不然次次都是自己来商讨这些事儿，太耽误她搞创作的进程了。
祝葵心里记下一笔。
2016年，是各大视频平台蓄势待发的一年，这一年出现了许多名声大噪的网剧，它们借由网络视频平台爆火，同时也反过来哺育了视频平台的发展。
无论网剧和网络视频平台是怎么一个相互扶助的关系，有一点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当下的视频平台缺乏可以用以播出引流的作品。
祝葵是重生回来的，并且早早地就有了影视行业的事业计划，所以也早早地开始规划起了自己后续的发展，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特殊的时期。
《后来》点映期间，祝葵就有放出《花海晚风》的消息。
这个时间段，葵籽这个导演名号小露头角，她的作品是有价值的，自然也就会有平台关注。
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个视频平台找祝葵开价了。
不同的是，开价的平台，只有一家在《后来》爆火后提升了自己的预算。
祝葵一看，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云光视频。
云光视频是由三大互联网巨头之一的云光公司投资运营的，从成立伊始到祝葵重生前都主打一个标签——不缺钱。
现在看来，果然是。
这些视频平台，在祝葵重生前基本上都还是亏钱的，只不过平台掌握话语权，为了话语权，这些平台背后的资本才源源不断地为亏钱的主体输血，但这个血大多都是限量的，云光视频可能是唯一一家金钱无上限的平台。
但在祝葵重生前，也有听说云光视频内部调整了发展策略，好像是说要计划性规划内部资金，砍掉了很多宣传法什么的，不过这也是后话了，祝葵寻思着按照系统主线任务的要求，到那个时候自己肯定也已经是个大佬了也说不定，多少也要混到让人求着跟自己合作的程度吧？不然多对不起自己的金手指？
就算是现在，她不算大佬，但也算是新锐导演。
祝葵还是很有底气的，跟张文明说也是这个说法：“我这边没有很大的谈判余地，可能会让平台那边有点为难，我怕她们到时候会在合同上做文章，你可仔细帮我看好了。”
只是普通的合同的话，祝葵自己也可以看。
她虽然现在才大一上学期，严格来算的话连门都没有入，但不妨碍她学习进度超前，法感的培养也十分到位，简单的法律关系对她来说已经不在话下了。
张文明也知道自己雇主是对他们这批前浪虎视眈眈的“后浪”，在本职工作上一点不马虎：“这是肯定的，只不过你如果要谈判的话，我这边应该帮不了多大的忙。”
那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属于是利润的拉扯，他一个律师还是别掺和太多了。
“放心。”
两人对好了“口供”，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云光视频的人把地址选在了京市三环处的一家米其林，地址范围是祝葵选的，她们学校就在三环的位置，她之前做任务获得的房子自然也就在这个位置了，过来比较方便。
但话说回来，祝葵重生这些年，倒没怎么试过米其林餐厅，尤其是这种一进门就可以感受到商务气息的。
祝葵心里嘀咕：不愧是云光视频，真是处处都展露着自己有钱，把位置选在这样的地方，她们的餐标一定很高吧......
对方订的是包厢，祝葵就跟着服务员上楼，进入包厢。
云光视频来了三个人，都已经到了。
他们一看进来的祝葵，都愣住了。
其实，关于葵籽会选择和他们会面这件事，云光视频的人真的一点都不意外。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云光视频成立后，在视频平台纷纷抢占先机的这一年多来，用金钱开道的时候不少，这一道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他们没想到的是，葵籽居然这么年轻！
祝葵等服务员离开的时候，对对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才看向云光视频的人，熟练地露出了笑容，找了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说：“你们好，我是葵籽，本名祝葵，《花海晚风》的导演。”
接着，转头伸手示意了一下张文明：“这位是金鸽律师所的张文明张律师。”
说完后，她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坐在中间的人左边的男人，但没说话。
董书含便明白，这小姑娘不简单。
他刚刚才因为葵籽过分年轻而稍稍雀跃了一瞬间的心情又落下了，不过也没有到沮丧的程度，只是觉得可惜了，果然能一手推出《后来我们》以及《后来》的人并不简单。
他们做平台的，自然也是业内人了。
业内人知道的信息可比普通的吃瓜群众要多多了，董书含知道葵籽目前两部作品是有营销的，并且也大概地知道一些营销思路，这些营销公司不会主动披露，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因此，他也多多少少知道，这两部作品的宣传策略，主要都是以葵籽的意见为主。
抛开作品不谈，这个葵籽也绝对是个营销高手。
也就是祝葵不知道董书含这评价，不然她高低得让董书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天才的本事。
脑子好，做什么都不差的。
很快，董书含也反应过来，回应祝葵：“祝导，你好，我是云光视频的总经理董书含。”
“我右手边依次是我们云光的版权经理徐薇和我们的法务人员周茜茜。”
祝葵点点头，表示了解。
要不怎么说区分老油条只需要你跟他打打交道就行了，祝葵在董书含开口后，就深刻体会到了对方和顾笙他们的不同。
因为董书含立马就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咱们先点菜吧，可以边吃边聊。”董书含示意徐薇，让她把菜单递给祝葵，“我听说你是江省的，这家店是京市难得的做江省菜的店，我从前来过几回，觉得味道还不错，不过还得请你品鉴一番，看正宗不正宗。”
祝葵略略挑眉，沉吟片刻后，道：“正不正宗无所谓，对胃口才是最重要的，董总喜欢的，那肯定是好的。”
现在的确很多导演都看不上网播平台，别说现在了，就是网络视频如日中天的将来，大家也还是把能上卫视当作电视剧拍摄目标。但祝葵这个人呢，比较不在乎这些。
作品能让人看到才是最重要的，她才无所谓网播还是卫视，更何况，她的《花海晚风》早就已经定了卫视了，有底气的剧组不愁的。
和老油条谈判的又一不同，这些个人精向来说话都主打一个话里有话，你可得听仔细了，错过一个细节就有可能导致谈判的失败。
果然，祝葵的话一落下，董书含就放声笑了起来：“是这个道理没错，祝导虽然年轻，但够通透。”
祝葵笑而不语，点了两道菜，然后把菜单递还给了徐薇。
现在祝葵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不太着急抢过主动权来，就任董书含自己发挥。
“不知道祝导现在在哪里高就？”
董书含平日里也没有什么闲暇，应该是没看到祝葵的状元新闻，又或者是看了，但没记住，所以没能认出祝葵来。
但徐薇显然是已经认出来了的那个。
她欲言又止，欲言又又止。
祝葵谈谈当当的，不觉得自己的学生身份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就说：“还没高就，现在还在学校念书呢。”
董书含早就准备好了的下一句话就这样憋进了肚子里。
他：啊？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真的没反应过来。
祝葵适时递出台阶：“所以，董总可以别点酒了，我可喝不了。”
董书含“哈哈”两声，然后就划掉了自己点的红酒——他之前还考虑到祝葵是个女性，所以点的都是比较温和的红酒。
徐薇见状，才开口加入聊天：“董哥，是这样的，祝导还是去年江省的文科状元呢。”
董书含：啊？文科状元干这个？
这个世界有点玄幻，董书含觉得自己还算是意志坚定，这才能恢复好似不动声色的模样和祝葵交流。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厉害的吗？”
他想到了《后来》，这部电影明摆着冲着破30万的票房去的。一出手就是这么强的实绩，后生不要太可畏了。
祝葵：“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我可能就是比较擅长拍戏吧。”
谦虚了，但没完全谦虚。
董书含语塞，后知后觉意识到，祝葵可能在作品这块会比较强势。
他也是老油条了，当然不会因此知难而退，而是当即就开始思考破解之法。
祝葵也没有步步紧逼，开始和他们聊起了一些闲话，直到菜上齐了，才慢悠悠地把话题转移回来：“我记得我高考前大家都还是看电视的，但到了大学，大家就开始在手机上追电视剧了，就是现在选择好像比较少一点，能看的都是以前的老剧。”
话赶话赶上趟了，徐薇说：“我们的片库里的确是老剧、老影片会更多一点，毕竟我们要充足片库，新片的效率没有老片这么高。”
董书含也顺势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这不是也需要你们这些新锐导演来一起组建我们更具有竞争力的片库吗？”
祝葵像是没有听出来董书含这话是为了把主动权抢过来一样，笑着就说：“你说得对，只是越有竞争力的作品，就越多人想要。”
董书含愣住。
他已经打听过了，直到虽然木叶视频还有广野视频都找祝葵开价了，但这两家的风格他都知道，不可能给祝葵开出比自己开的价格更高的数字，更何况他们后来也有加价。
原本和乐融融的饭桌，稍稍冷了下来。
祝葵也不掩饰了，干脆道：“目前我已经和江省卫视签了合同了。”
她跟江省卫视关系匪浅这件事，在业内应该不是秘密，毕竟林海是江省卫视副台长的儿子这件事没有人瞒过，甚至林台长为了能够让《后来》顺利上映，还跟人打过招呼，就差没有跟业内人放话——这是我儿子，帮忙照看点了。
所以祝葵这话，可信度很高。
董书含就有点不开心了：“既然祝导已经签了合同，何必再来吃这顿饭？”
吃都吃饱了，还吃？撑不死你！
祝葵神态自若，甚至还在吃，吃了一口菜之后才说：“不知道董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说是，人吃饭是一个胃，但吃甜品，就是另外一个胃了。”
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祝葵便喝了一口茶，放下筷子擦了嘴，说：“以前的人都看电视剧，但现在的人都看手机，技术在推动着时代变化，那咱们的观念也得变变了，董总难道不想要有一个长期的、可持续的内容储备渠道吗？”
董书含这才意识到祝葵的厉害之处。
人家轻描淡写几句话，明目张胆地就把主动权抓牢了。
但他的确被拿捏了。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大不了他就亏个饭钱呗。
祝葵便说：“没有人说过，电视台会放的内容，网播平台不能放吧？”
“《花海晚风》我的确先和江省卫视谈好了，但是谈的是卫视播放权，这不还有网络播放权没给出去吗？”
“不仅《花海晚风》，其他的剧集，难道不可以参考这个形式？”
董书含情不自禁地就坐直了身体：“然后呢。”
祝葵却不再谈其他了，而是示意张文明把她们之前拟定的合同拿出来：“这是《花海晚风》网络播放权的相关合同，董总可以先看看。”
她又不是云光视频的人，难不成还要她来给云光视频布置五年规划？
她又不是闲的！
该启发的她都启发了，那也该回到她的正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