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和风煦暖,艳阳高照,凤渊高踞乌骓马上,身前偎着斐舞,两人共骑,缓缓走进一处山坳里。
见四下宁静无其他人,斐舞挥手放出二十五匹五灵马。
一时间,整个山坳似乎都是高大强健的马匹在游荡,或是低头啃两口干枯的草皮,或是撒蹄奔跑。
凤渊微眯着凤目,意味深长地低头看了斐舞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那些马儿。
“舞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斐舞沉默半晌,缓缓道:
“我有一小块土地,土地上有作物跟家畜,必须花费金子才能将它们弄来。”斐舞看向那些马,面无波澜:“可金子有限,家畜马匹也有限,土地上出产的作物更有限。”
“本王给你金子。”凤渊温声说道:“这样的马匹是否还能再取来?”
斐舞摇头,“每月最多可取这么多。”
凤渊眼神幽深莫测。
“这些战马非同小可,舞娘当慎之,在外人面前不要随意透露。”
凤渊看着那些马,大手抚摸斐舞的乌发,轻柔道:“回头本王让人将这些马送回军营,你好生在家中待着。”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一拉缰绳,揽着斐舞慢慢往回走,“本王这阵子较忙,斐云便由我带走。那处院子周围有本王布置的人,你安心住着,平日不要随便出门。”
“这里是边境军事重地,虽说无人敢靠近,但,天下能人异士繁多,本王也保不准上次劫掠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我跟你一起去。”凤渊说的慎重,让斐舞没由来的紧张,“保证不耽误你的事。”
凤渊轻笑,一手揽紧她的腰身,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说道:“本王每日要奔波数个地方,不方便带你。”
回到沙田镇不久,凤渊带着斐云几人骑马离开。院子里只留了两辆马车和两匹马。
对着陡然清静下来的大院,斐舞忽觉有些冷清。
十几个侍卫在院子外面巡视,院门口站了两名腰挎佩刀的将士。
钱氏与秀菊早早来了大院,正在厨房做饭。
斐舞教她们和面做馒头包子和烙饼,分送给大院值守的十几二十名将士。
虽说这些将士自己有专门的伙夫,但伙食极差。
斐舞供不起太多人吃饭,十几二十个倒是没问题。
…………
一望无垠的连绵丘陵那边,是突厥的地盘,此时,大地残雪未融,草木枯黄,看似宁静的空谷,以后将是蕴藏无数凶险的绝命之地。
凤渊高踞马背,向远处眺望。
身后,遂县治下沙田镇军守,千户冯詹躬身在旁说道:
“每年春季便有突厥散兵游牧从这里过来,抢了粮食牲口便走,等咱们撵过去,早已找不到他们人影了。”
“卑职手中仅千余人,要布防三处关隘要道,此地空旷,极易被突厥人钻空子。”
凤渊转过头,低垂眼眸看了他一眼,指着面前几处沟渠道:“你去几个村子召集人手,顺着这几道丘陵险径,挖壕沟,建防御墙,务必要在两个月内竣工。”
“这,殿下,此事恐有些为难。”
凤渊凤眼微眯,盯着冯詹冷冷道:“现在是农闲时节,那些百姓无所事事,召集过来修栈道工事,有何为难!”
“殿下,咱们这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加起来不足千人,手中又无趁手的工具,如何完成这样大的工事?”
冯詹局促地搓搓手,“况且,招这么多人过来,这些人总要吃喝的,咱们军中余粮不足,哪有粮给他们吃。”
“让他们自己带干粮过来!不从者,军法处置!沙田镇上也有不少闲置的军属,无论男女,只要能爬得动的,都给本王来修战壕。两月内,这里的工事完成不了,你这千户也不用做了。”
凤渊说完,也不看他,催马离开。
他这一走,身后百名将士也纷纷驱马跟着离开了,只留下几十个当地驻军。
冯詹欲哭无泪,对身旁的副官喝道:“殿下的话听到没有?即刻带人去附近村子颁令,有不听话的,将他家粮食全部收缴,并罚军棍五十!”
斐舞这几日没见钱氏过来,不免好奇,问秀菊,“你娘怎么没来?”
秀菊低垂着头,小声说道:“娘这两天去琉沙谷修工事了。”
“女人也去修工事?”
“嗯,上面大人说了,若是不去,便收缴家中粮食,还要打我爹爹。”秀菊撅着嘴,将手里的菜叶揪得稀烂。
斐舞和面的手微顿,看了秀菊一眼,“镇上的女人都去了?”
“可不是。”秀菊鼓着嘴,丢掉手里烂了的菜叶,偷眼看了斐舞一眼,小心收拢理好的菜,放进水盆里,准备拿去清洗。
“连隔壁阿翁和三伢子也去了呢,三伢子才九岁。”
斐舞抽了一下眼角,到底忍住没吐槽什么。修防御工事,自然是军方的命令。这等为国为民的事,真的不好置评。
不过,据秀菊说,这里几个村子,去年的时候,遭遇两次突厥人袭击,死了不少人。其中一个偏远村子,十来户人家,男人全部被杀,女人不知所踪,牛羊牲口一个不见,连房子也被烧毁了。
“太吓人了,幸亏我爹带了咱们一家逃进县城里,待了一个多月才敢回家。”秀菊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
斐舞没经历过战争,却真实看见过活生生的人被杀。当时那种恐惧,比进鬼屋更加绝望窒息。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几日,眼看快进入三月,天气也回暖不少,路旁的野樱花也绽出粉白的花蕾。
期间,凤渊仅回来过一次,斐云连一次都没回。
凤渊回来,带斐舞去谷中放出五灵马,当日下午便又带着二十五匹马走了。
斐舞进入农场,收拾好作物,看看金币,依然不够升级小楼的。
最近的日子,她将大多数土地种了粮食,也没有卖金币,只存在仓库中。
接着又把五灵马存了二十五匹,眼见金币一直迟迟不见上涨多少,寻思良久,才制作两辆马车放在院子里。
一辆是防御型马车,一辆是轻便型的。
正好大院有两匹战马,在她二十几天的牧草滋养下,膘肥体壮,力大无穷,比之五灵马也不逊色多少。
拿它们正好套这两辆马车。
这天,秀菊过来告诉她,与遂县接壤的武泉县发生匪祸,近千突厥人突袭了武泉治下的两个镇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齐王部将率一千骁骑将士,追堵了他们,两方发生激战,结果,我军大吉,杀死突厥数百人,还夺了不少马匹。
秀菊眉飞色舞地说着,像是亲临了战场一样。
斐舞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她提着心,担忧起斐云。
秀菊的消息必定是准确的,因为她爹是沙田镇驻地的百户,像这种战事战报,附近将官哪有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