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门大开,几个侍卫站在门两旁。
斐舞缓下脚步,径直走出府门。
“这位娘子,你要去哪里?”门口侍卫拦住问道。
“我是齐王府院的,奉命回去有事。”斐舞镇定道。
“哦,是齐王府院的,那娘子要叫辆马车吗?”一个侍卫问。
“不用了,我有马车。”斐舞指着不远处魏青的马车道。
魏青也看见她了,正驱着马车过来。
侍卫不疑有他,让斐舞走过去。
斐舞爬上马车,吩咐魏青赶快离开。
“去大院。”斐舞再也不想跟凤渊搅在一起,他若是真去拿她,她就跟他拼了。
魏青知道大院在哪里,斐舞曾带他去那边取过几次东西。
马车刚启动,便被两个黑衣人拦住。
“斐娘子,殿下让你回去。”一个黑衣人伸手攥住马嚼缰绳,站在马车前说道。
另一黑衣人已经将暴起的魏青制住。
斐舞强压着怒火,随黑衣人重新走回太守府。
大厅已经摆开宴席,十几张长形案桌分摆两边,主位上摆了两张案桌,左位坐着齐王,右面是陈王。
媛娘与翠娘跪坐在齐王身后不远处,冯太守桌位在左下首,他儿子排在他的下首,崔明珠冯夫人依次在右侧排开。
其余案桌后盘坐的则是雁门郡府衙各部的几个署官。
斐舞进来的时候,所有目光都看向她,让她局促,无所适从。
只听齐王声音冷漠,带着不容置疑,“去陈王身边伺候。”
心狠狠的抽搐一下,钝钝地疼。
她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任性妄为地忤逆他,遂低头走到陈王身后跪坐下。
陈王偏过头看她,微笑说,“来,到本王跟前。”说着,欠身,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拉起她放在膝前的小手。
斐舞无法,只得上前几步,紧靠在他右侧身边跪坐下。
跪坐陈王下首的崔明珠美目微眯,双手在案桌下搅着手帕,将一根指甲都折断了。
“贱人!”她咬牙暗骂。
冯太守站起身,双手端着酒樽,朝着主位高声道:“今日元旦,新年始伊,下官在此祝愿两位王爷福寿延绵,心想事成。愿我大周,国兴百和,人寿年丰,六时吉祥,百福并臻。”
众人俱都站起身,齐声恭贺。
“下官先饮为敬。”冯太守仰脖子喝下酒。
齐王陈王齐齐端酒小饮一口。
“今日新年伊始,不谈国事,只把酒言欢,尽情享用美酒佳肴。大家随意,不用拘束。”陈王笑吟吟道。
一时间,大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七八个舞姬长袖薄裙,款款而来,在大厅中央分花拂柳,翩翩起舞。
跪坐在大厅边沿的十几个乐师,敲着磬音,吹奏长笛,悠扬奢靡之乐回荡厅堂院落,伴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飘雪,一派祥瑞富贵。
陈王转头看着斐舞,低声问道:“你可饿了?随本王吃一些吧。”说着,用纤长手指撕下一块肉食,递到斐舞嘴边,似要投喂给她。
斐舞心都在抖着,想拒绝,终不敢在大厅众目睽睽之下驳陈王的面子,强忍不适,微启朱唇咬下。
陈王轻笑,又端过来酒樽,递在她嘴边。
斐舞知道自己酒量浅,忙轻声推辞,“殿下,民女不会饮酒。”
“没关系,这酒绵甜,女子可以饮些。”说着,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将酒樽喂向她。
斐舞自知不喝恐怕不行了,只得张嘴喝下。
这酒樽极深,盛的酒也多,陈王喂给她一半,又将另一半酒仰面喝下。
半樽酒下肚,斐舞面色绯红,如染上一层胭脂,头开始昏沉,眼神也迷离起来。
她心里暗叫不好,这酒度数极高,极易上头,方才喝下不少,恐自己控制不住手脚言行要失态,于是,想退回陈王身后。
陈王垂目,手臂揽紧她腰肢,只看她在自己怀里绵软地挣扎,眼里溢满笑意。
下首几位署官身旁也都依偎着一位舞姬美人,正为他们布菜劝酒,好不旖旎。
齐王黑沉着一张脸,瞥眼瞧见陈王怀里的小女人面目含春,醉意朦胧,一副娇憨的模样,心里一阵莫名火起。
“去,带斐舞娘出去醒酒!”齐王压着怒火,吩咐媛娘翠娘道。
“喏!”
斐舞终于挣出陈王怀抱,还没缓过神来,便被媛娘与翠娘扯起来,带出大厅。
雪簌簌下着,天地一片蒙蒙雪雾,大厅外的地面上,已经落了浅白一层。
被冰冷的气息激了一下,斐舞脑子有几分清醒。
她拨开媛娘翠娘的手,自己摇摇晃晃向院子里走去。
伸出手掌,看雪花纷纷落在掌心,然后慢慢融化成一小滴水迹。
那妖人竟然真让自己去伺候陈王。
所有伤心难过随着酒意一并涌出来,她鼻子酸了酸,强咽下眼底湿意。
不能哭,不能流泪,没得叫仇者看笑话。
“舞娘妹妹,你勾引男人的手段越发娴熟了,姐姐自愧弗如啊。”
崔侧妃站在丫头撑起的伞底下,富贵端荣,嘴角噙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慢慢向她走来。
斐舞冷冷看着她,心底泛起怒意。
“小贱人,别得意太早,殿下不过暂时图个新鲜罢了,你若是落在本妃的手里,保管再让你死一次!”
崔侧妃附在她耳边恶毒笑道,伸出带着尖利护甲的手指,摸向斐舞的脸,突然狠狠一挥。
斐舞瞬间觉得脸颊上一痛,伸手一抹,鲜红的血液染在手心。
怒意掀起滔天大浪,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用尽全力甩起一个耳光抽向崔明珠,将她揍倒在雪地上。
“贱人!你敢打我?”崔明珠尖叫起来,冲着身边扶她起来的两个丫头喝叫:“给我打,打死不论,由本妃担着。”
俩个丫头对视一眼,向斐舞扑过来。
媛娘与翠娘一声惊叫,避到远处站着。
斐舞甩甩有些懵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起来,用尽全力,使出近身搏击的手段,将一个丫头摔在地上,手上猛使力,咔嚓一声,扭断她的手腕。抬起一脚,将另一人踹出数米远,蜷缩在雪地爬不起来。
“崔明珠,咱们来,算算总账!”
斐舞此时清醒了几分,心里所有郁闷屈辱化为暴烈的焰火,恶从胆边生,几步追撵到欲逃走的崔明珠,一把抓住她的发髻,使尽掼在雪地上,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猛扇耳光。
崔明珠拼命尖叫救命,眼泪糊花了妆容,发髻珠钗也被扯散。
斐舞正打得欢畅,突然被人拉住手臂,从崔明珠身上提了起来。
“放开我!”斐舞暴怒挣扎,却被凤渊紧箍住腰肢。
“殿下,”崔明珠被冯府丫头扶起来,偎在陈王身侧,眼泪鼻涕一把地哭泣着,指着斐舞告状,“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您要为我做主啊,唔唔……”
陈王示意身边仆人扶着崔明珠,眼睛看向那个披头散发,衣裙凌乱的小女人。
只见她脸上有两道血痕,血迹糊了一脸,人被圈在齐王手臂里,还在发狠嘶吼挣扎着,眼神恶狠狠盯着崔明珠,一副要吃人的凶悍模样。
那泼辣劲儿,竟是与之前的娇憨软绵,全然像是换了个人。
陈王不禁失笑,轻声问道:“舞娘,你可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