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医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中年人,为人温和客气,说话轻声慢语。
“吴某回头就将银子送你府上。”五百两不是小数目,在雁门郡这种地方,银票什么的不管用,只有现银才是王道。
“嗯,有劳了。”斐舞也不客气,点头应允。
拿出准备好的两竹罐绿色药液递给他。“每天涂三回,涂之前先清理干净伤口,有腐肉的要先刮去。”
又拿出几坛高度酒,“先用这些给伤口消毒。”
“车上还有些米面,做给伤员吃吧。”光治疗,身体恢复不了也不行,斐舞带了十几袋米面,每袋都是五十斤装,够这些伤员吃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那多谢斐小姐。”
“不用谢我,这些一共三百两银子,还请吴大人连五百两秘药的银子,一并送去。”
“那是当然。”
吴军医很是惊喜一番,要知道,塞外边疆最珍贵的就是粮食了,要不,那些突厥人也不会冒着寒风雪雨来抢。
斐舞坐在马车上,悠然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民宅。
估摸着,自己和弟弟要在这边塞城池生活好久了。
手里有银子才能生活的更好不是么。
她问过这里的宅院,一个像四合院那么大的雕梁青瓦民宅,仅需纹银三百两。
她想在这里买个两三进院子的宅院,大概需要千两左右银子,这可比西京便宜多了。
就是不知道凤渊的大军还走不走了,倘若他一走,再将她和弟弟带着,那她买下这里的宅院岂不亏大发了。
“站住!抓住他!”前面骚乱起来,一群人追着一个人拼命向这边奔来。
斐云吃了一惊,怕马惊了,连忙将马车向路边赶去。
转眼,一人跃上斐云马车,一脚将他踹下马车,牵转马头,驾着马车向城外跑去。
斐云怒吼一声追过来,却很快被甩远。
眼看姐姐还在马车上,急得他顾不得多想,一直追在后面。
斐舞被马车陡然的加速转弯给甩的跌在车厢里,爬起来到车辕处掐着那人的脖子叫道:“给我停下!”
那人反手将她钳制住,笑道:“凶什么,马车借我用用,又不会少块肉。”
这人手劲极大,斐舞半点动不了,以一种可笑的姿势趴在那人怀里。
“你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放开!”鸭子死了嘴也硬,斐舞想让他知道到底惹了谁。
“哦?你是谁?”那人半点没耽搁,挥鞭赶车的同时还不忘问一问。
“……”她是谁?她谁也不是,说这话,只是想叫他有所顾忌而已。
“不说?”那人笑了笑,一挥鞭,马跑得更快了。
斐舞现在无比痛恨这匹马被她养的太好了,不仅速度快脚力好,还懂得避重就轻,躲开撵它的人。
马车直接冲出雁门县城门,驶向远处的旷野。
后面追来的人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马车逐渐慢下来,她被松开钳制。
斐舞赶紧退回马车里,关紧车门。
为今之际只能先躲避一下,最好这人滚下马车赶紧滚蛋的好。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斐舞在车厢里呆了好久,以为那人肯定已经走了。
“你出来。”外面人说道。
他竟然没走?
斐舞在车厢不做声,悄悄将斐云上次给她的匕首握在手里。
“我叫你出来!”那人不耐烦地说道。
碰!一声,车门碎了,木屑四溅。
那人钻进车厢,一手捉住斐舞扎过来的匕首,将她摁在车厢里。
“敢扎我?”那人笑了,呲着一口白牙,微黑的脸堂上只有两只眼睛是晶亮的。
反手夺下匕首抛下马车,伸手抚摸一下斐舞的脸,“倒是个漂亮妞,就是太凶了。”
斐舞其实在脸上抹了调过色的润肤膏,面色黑黄,但五官却改变不了,精致异常。
她这才看清他的脸,二十多岁的样子,五官有些深邃,眼睛瞳仁是灰蓝色,黑色头发微卷,不像是中原人。
难道这人是突厥人?
斐舞紧张得要死,据传,突厥人凶残噬杀,她跑不过他,也打不过他,万一被他杀人毁尸怎么办?
“你说你是谁?”这人似乎纠结她先前的那话,一定要弄个清楚。
怎样回答才让他有所忌惮啊?
“我,我不告诉你。”真亦假来假亦真,就要虚虚实实让他搞不清状况。
“哦?”那人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军营里的?原来雁门军营也有除了军妓之外的女人了?”
斐舞推他,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你这马我借用了。”那人站起身,跳下马车,来到马匹前,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割断车辕上的绳索,拿掉车辕。
翻身骑上马后,回头看看斐舞道:“小妞,咱们回头见。”
说着,驱马离开。
斐舞爬下马车,四处找了找,终于找到自己被丢的匕首,收进农场,然后看着这辆没马的马车发呆。
估计回到雁门郡最少要步行三四十里。
那么,自己能在天黑前回到城里吗?
这个该死的突厥人。
关键的是,自己找不到方向了。
那人驱马车没按官道走,都是七转八绕的小路,她已经完全不知道雁门郡在哪个方向。
怎么办?斐舞欲哭无泪。
这便是边塞吗?逛个街也能被劫持,马也能被抢,还让不让百姓活了?
四面望去,均是高低起伏的丘陵树林,自己的马车孤零零停在草丛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斐舞顺着来的方向走着,仔细观察马车经过时留下的痕迹。
这样走肯定不行,眼看天色渐渐暗沉,她几乎找不到马车过来的痕迹了。
怎么办,这样下去肯定会迷路的。
好不容易看见前面有冉冉升起的炊烟。
有人家,太好了。
望山跑死马,等到她走进这个村子的时候,天基本黑下来。
这个村子只有几户人家,依岩而居,门口垛着些柴草,还有小狗对着她狂犬不已。
一户人家门口站了两人,正看着她。
斐舞向他们友好地笑笑,放柔声音问道:“可以在这里借宿吗?”
“你是什么人?”这家的男人警惕问道。
“我是雁门郡守军的家眷,因迷了路,马车坏在那边了,就走到这里。”斐舞怕这家会有什么坏心思,连忙又说道:“我兄弟是骁骑营的骑兵,他在找我,估计明日就能找到我了。”
这家人沉默一会儿,那个女人说道:“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