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舞将食盒送进书房,只见方大人正坐在台桌后看账本,手边还堆了厚厚一摞,足有七八本。
“大人,用饭了。”她轻声提醒道。
“哦,端过来吧。”方秦眼睛从账册上挪开,又把面前的账册合上,算盘也摊平拿到一旁。
斐舞将食物一一摆好,装碗粥放在他面前,便退至一旁。
方秦慢慢喝着粥,吃了一块葱油饼,抬眼问道:“在这里生活可还习惯?”
“还好,谢谢大人关心。”
方秦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回家,不过,劳役不足期,殿下是不会放入的。”
见斐舞鼓着嘴不吱声,又轻声道:“大周律法如此,你与你哥哥当街与人斗殴,按律,轻则当街杖责二十,罚劳役三月,重则流放,殿下已是对你们格外开恩了,因你是女子,免去杖责,只罚在城卫所劳役三月。”
“民女明白。”斐舞低声道:“我会好好做事的。”
“你呀,记得下次不可对殿下忤逆,殿下看着好说话,真的生起气来,我也拦不住。”
“民女会注意了。”
方秦吃完饭,端过茶盏饮了一口,斐舞才想起他吃过饭是要漱口的。
环视一遍周围,发现没有可供吐痰的钵盂,只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上前收拾碗筷。
方秦并没有漱口,只是喝了几口茶水,便又打开账册。
斐舞退出屋子,将食盒送回厨房。
其实,她很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陪着他便好,但是她不能。
心悦一个人真的很神奇,也许因为对方一句话,也许因对方一个眼神,心中那小火苗便噗噗燃烧起来了。
不过,斐舞有自知之明,没有可能,她不会去打扰他的,只会默默关注着。
也许,她终有一日会带着心底的小秘密嫁给别人,会在相夫教子中偶尔想起而缅怀一番,但她胆小,绝不会做出逾越的事。
无法与心悦的人相守,那她的最终目标便要成为大富翁,游历全世界,成为另一类随心所欲的人。
斐舞回到屋里,在桌上摊开一张纸,拿起毛笔,写张每周伙食计划书。
她的做饭技艺其实就是以前看妈妈做后,自己摸索着做起来的,要说有什么水平,还真是没有。
以前没怎么做过饭,现在在这里倒是越做越熟练了。
妈妈曾说过,世上没人会蠢的不会做饭,只有懒的不想做而已。要说饭菜的味道,那就是,你越会吃,做出来的饭菜也越精细,反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涂涂改改写了撕撕了写,待总算写好了,看看窗外,估计都晚上七八点这样了。
左大娘和冯大娘早已休息去了,厨房只留了一盏小油灯,一个大锅里还温着水。
用小木桶拎了热水去房间洗完澡,又去井边将换下的衣裙洗干净晾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斐舞想了想,悄悄走到二进院子,方大人的书房那边。书房有灯火,橘红的亮光透过窗户的菱花孔印照到院子里,温暖又安静。
透过一扇没关的窗户,斐舞看见方秦正伏在桌案上,一手抚着账册,一手在打着算盘,然后再提笔记账,神情专注而温和,看情形,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斐舞转身回了厨房,翻出几只鸡蛋,拿盆和了一些面,擀皮切线,又从农场取出一些新鲜的小油菜,几根细蒜切细。
取了柴火填进灶底,烧水下面。
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面条上卧了三个荷包蛋,几根绿油油的小油菜上撒了一点细蒜沫和猪油。
拿了饭盒端着一碗面,边上放了盏小油灯,斐舞来到书房门前。
“大人,您开下门。”斐舞轻轻说道。
屋里的方秦一愣,随即站起身来,走过来打开门。
只见少女披着乌黑的长发,面前端着一个饭盒,饭盒上小油灯的柔光照在如玉的脸颊上,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着星光,正雾蒙蒙地看着他,那眼神能让人想就此溺毙在里面。
他喉头滑动一下,按捺心头一点悸动,哑声问:“怎么没睡?”
“民女见大人还在忙,便下了碗面。”说着,斐舞走进屋里,将饭盒里的面碗端出来放在桌上,又摆上筷子。
“大人肯定饿了,快趁热吃吧。”
方秦走回桌前,看了看面碗,又看了看斐舞,微微一笑:“舞娘这是心疼我了?”
“……”斐舞飞红了脸,想啐他,可她知道不能这样,便假装生气,拿了食盒便跑出门。
没想到一向持重的方大人竟然也会调戏人,果然男人就不能对他好,稍微给他点脸子就开始信口开河了。
方秦见舞娘一脸害羞的模样跑开,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拿起筷子挑了面慢慢吃着,不一会儿一碗面下了肚。
坐在圈椅里想了半天,满脑子都是少女娇羞的模样,让他如坐针毡,心底有团火苗慢慢窜上来,烧的筋脉都隐隐胀痛。
账册也看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到斐舞住的小院子里,只见小屋子黑漆漆安安静静,里面的人像是已经歇下了。
站了一会儿,方秦回了二院,进了他和凤渊洗漱的浴房,脱了衣服,舀冰凉的池水从头浇下。
直到体内那团火慢慢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