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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号,天清气朗,草木芬芳。

是个适合举办宴会的日子。

纪家佣人们已经把装饰物准备的差不多了。

各处彩带飘飘,气球摇摇,写着‘生日快乐’的荧光字在草坪上闪烁着七彩霓光。

从下午四点开始,收到纪家邀请的宾客们陆陆续续抵达。

秦荷在佣人和客人之间周旋安排,纪衡则和自己的玩伴们说说笑笑,所有人都在等待庆生宴开始。

——

盛夏。

下午四点半,日光渐渐西移。

身在废弃民宅的纪冷明看了眼时间,听了会儿外头树上的蝉鸣,觉得时机到了。

他打开随身带着的电脑,点开虚拟拨号软件,准备联系陈光强。

他相信,在天罗地网、全城搜捕的大环境下,陈光强最多只能挣扎一阵。

可陈光强不能被抓捕归案。

被逮捕、判死刑,有什么意思?!

——

此刻的陈光强躲在下水道里,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他呼吸着恶臭难闻的空气,小腿陷在布满淤泥的生活废水里,脸上写满精疲力尽。

可是,他依然执着的时不时扫一眼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特殊的号码打过来。

上午,那串号码,通知他儿子被绑的消息,并以此威胁他。

可惜,无论回拨过去多少遍,均显示该号码不存在。

陈光强知道,若想得知儿子的下落,只能被动的等待别人通知他。

因此,哪怕他正经历围追堵截,正面临走投无路,他依然没有关机。

心怀万分的希望,无比的渴望那个特殊的号码再联系他。

他的盼望成真了。

‘嗡嗡’

手机震动。

陈光强很敏锐。

几乎秒接。

他又急又凶的问。

“我儿子是不是在你手里?他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伤害他?”

纪冷明的声音明净动听,像一阙风转过风铃。

“陈长海还活着,但他会不会死,得看你怎么做。”

陈光强拳头握紧:“你什么意思?”

纪冷明那仿佛蓝天般干净的嗓音清晰的吐字:“一命换一命。”

“用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命。”

陈光强几乎没有迟疑。

他伤天害理的事干了很多,唯独一点做到位了,他一直爱着他唯一的儿子!

“好!你在哪儿?我保证不反抗,你想怎么宰了我都行,只求你别伤害我儿子!”

纪冷明勾勾嘴角,笑容也是澄澈的,像雨后初晴的湖,像蔚蓝无际的海。

阳光而烂漫。

“不是我动手。”

“我要你,死在纪德森手里。”

“我要你,让纪德森背上杀人的罪名。”

“我要他,众目昭彰下,身败名裂!”

陈光强心中一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完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对方的目标是纪德森,这是他从未料想到的。

这个人...步步为营,心机叵测...

可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纪冷明很主动的给陈光强分析利弊,言辞和缓,温雅斯文。

“杜敏的事已经曝光了,顺藤摸瓜,你其他的脏事肯定也瞒不住,再怎么找厉害的律师,也注定是死刑。”

“你看,你都是将死之人了,拿你一条不值钱的命,换取你儿子的命,是不是挺划算的?”

“只要你死在纪德森手里,我立刻放了你儿子。”

“不仅放了他,还会给他优渥的生活,让他安乐无忧的过完他的一生。”

“怎么样,陈先生,您同意吗?”

陈光强呼吸急促,心脏绞痛的不能自已。

他眼眶热热的,曾不可一世的凶横的脸,此刻全是心如刀割的无力感。

“我...我想再看看他,可以吗?我按照你的话去做,你让我再看看我的海子,我要看看我的儿子...”

纪冷明没拒绝,他给陈光强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陈长海依然被绑着,只不过是清醒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不算多有精神。

重新看到儿子的脸。

恍然间,陈光强老泪纵横。

——

晚七点。

夕阳下山,天地重归蒙昧与混沌。

纪家宅院,火树银花,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花园自助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和酒水,音乐、灯光、酒精,让瑰丽齐整的花园变成了盛大的舞池。

往来人群穿梭。

但温婉在人群中找了很久,也没发现纪冷明的身影。

“啊!温大小姐,近来可好?”

有人看温婉独自一个人,跑过来搭讪。

温婉懒得抬眼:“滚开!”

对方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别这样嘛,我...”

“哎哎...”

‘噗’

他话还没说完,已被温婉身边的埃文给扛走,并扔进泳池里。

看到埃文身上被溅到的水渍,难得大发善心,递给他一张纸巾。

“你也没找到他?”

埃文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点头。

“纪家里里外外翻遍了,并无纪二少爷的踪迹,他从上午出门,似乎到现在,都没回来。”

温婉烦躁的不行。

“你说,他会不会回c市了?”

埃文:“已经通知航运、铁道、航空、陆运各部门留意着了,暂时没有他离开的消息。”

温婉鼻息喷热,心里又急又怒又无可奈何。

其实,她有个猜测。

她猜测,纪冷明已经被纪家人关起来了。

他掐了秦荷,等同于将秦荷得罪了。

依照秦荷的性子,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若纪冷明真被秦荷他们关了,她又该怎么逼他们把人交出来呢!

恰时,纪衡走了过来。

他今晚打扮的很帅气,就是额角贴了块老厚的纱布,大大的影响了他的穿搭和颜值。

纪衡给温婉递了杯酒水,温婉摆手,刚要拒绝。

纪衡笑笑:“我就要离开杨城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连杯酒水都不肯赏脸么?”

温婉懒懒的睃了他一眼。

冷声冷语。

“道德绑架对我没用,我没有道德,收起你的酒!”

纪衡面色一僵。

他看了看四周,并无旁人关注他这里,才松了口气。

他想再说两句软话时,埃文已经主动站在温婉前面,挡住了纪衡窥探他老板的视线。

这时,穿着白西装、打着白领带,犹如圣洁的神父一般的纪德森走了过来。

看到温婉对纪衡冷淡的态度,不屑的轻哼。

他端起一杯酒,走到温婉面前。

笑的亲和且慈蔼。

“婉婉,不愿意和小衡喝酒,总得和我这个做叔叔的干一杯吧?”

纪德森是温婉的长辈,埃文出于礼节考虑,没再挡住温婉。

埃文心想,自己老板不给纪衡面子,也就算了,毕竟两人是平辈。

可纪德森是长辈,不给长辈留面儿,只怕说不过去。

但温婉是什么人?

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她不在乎的人而委屈自己?!

不喝酒就是不喝酒。

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温婉坐在软椅上,眼神虽是仰视,可她的态度,分明是王者的霸气。

“纪叔叔还有心情喝酒啊!”

“不晓得是痛失地皮的悔过酒,还是自己得力干将即将锒铛入狱的践行酒?”

“呵!这酒,你也能喝得下去!”

纪德森被掐中痛处,差点没能维持得住绅士的表情。

紧接着。

温婉又说了句令纪德森再也绷不住的话。

“听说纪冷明掐了秦姨,你们为了报复他,特意把他关了起来。有这回事吗?”

纪德森脖子都涨红了:“一派胡言!”

温婉视线灼灼,充满压迫。

“是不是胡言我不管,若真是你们把人藏了,劝你们赶紧将人放了!”

“我只等到十点钟!”

“十点,我见不得纪冷明人,看我怎么掀翻你家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