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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

纪冷明对着即将一脚迈进的大门,怒吼出声。

“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温婉拉扯着纪冷明的手倏地握紧 。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句子,温婉莫名的多出一丝惊慌。

她强行按压下那缕不安,拿着灼热的能把人点燃的眸子觑他。

“我下地狱,你必须在地狱,我上天堂,你也必须去天堂!你就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对你好你不屑一顾,还不停地糟践,那就别想我再对你好了!”

“我要像你折磨我这样折磨你,让你明白什么是痛,什么是疼,什么叫生不如死!”

纪冷明不晓得是被温婉的那句话点着了,某些被一直压制住的记忆如同洪水冲垮护栏。

“温婉!你受的那点苦算什么!比起你赐给我的苦难,你经历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拽着纪冷明不断向前的温婉一怔,脚步猛地一停,心脏处收缩,继而猛烈的狂跳。

“我何时...”

纪冷明打断她开口。

不愿回想的屈辱的、毫无尊严的、连条野狗都不如的记忆如洪流肆虐,与他清冷克制的外表极不相符的暴戾陡然迸发。

“我死了,乃你温婉亲手所杀!”

一字一顿,似箭似刀,声音略有粗哑,却鼓震的温婉的耳膜满是轰鸣。

握住纪冷明衣襟的手开始颤抖,接着是大滴大滴根本不受控制的泪珠滚出眼眶,温婉的眼底灼灼热热,心腔处却空空荡荡,浑身痛麻,连每一口的呼吸都像是掺进了玻璃渣子。

而纪冷明根本不愿放过她,继续宣判她的罪行。

“你知道死囚羁押所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知道注射死刑的滋味吗?”

纪冷明笑意残冷:“你知道,我在上路时,连件体面的衣裳,都是陌生人看我可怜,赠予我的么!”

“我死时你在做什么?你和纪衡订婚了,连狱警都知道你们要办一场世纪婚礼!”

“现在你又来假惺惺做什么?意识到我的好了?想让我继续卑微的把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可凭什么!我纪冷明顶天立地,凭什么要回到原地,等一个残害过我的杀人凶手!”

质问声在温家大门前炸响。

温婉被简短的几句话肢解的支离破碎,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难以遏制的疼辣从身体表层蔓延至灵魂深处。

像是整个人被极限碾压,接着再拼回原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断地被绞碎重组。

原本不敢触碰的猜想,此刻,以她最难堪、最血腥、最无法忍受的方式,变成了真实!

纪冷明,和她一样,重生了!

“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声细碎如呓语。

是乞怜,是不堪,是卑微。

是无力挣扎。

是止不住的颤抖。

是心底荒凉、寸草不生。

她几乎快握不住纪冷明的衣襟了,可她仍想执意的抓住些什么。

温婉脑海里出现替纪冷明收尸的场景。

她看着那具瘦弱的躯体被抬进焚化炉,看着他被烈焰包裹,最后沦为一抔白灰。

这场记忆初始不见端倪,后来,却慢慢发酵,仿佛淬了毒、着了魔,每逢夜深人静时,总要顺着她的躯干爬进胸腔,狠狠地在她的心上咬下鲜血淋漓的一口!

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而他是唯一的救命的良药。

可惜,他不爱她了!

连施舍都不愿意!

“温婉,若你真觉得对不住我,那请你放我离开吧!”

“这是我能给到你的...最大的体面!”

温婉闭着眼直摇头,她不顾一切的强行把自己塞进纪冷明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箍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少痛一点。

“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要你爱我,像过去那样,继续爱我,我求你了...求你了...”

纪冷明冷笑:“你觉得可能吗?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你还记得做过多少伤害我的事?温婉,你有多恶毒,你比我更清楚!”

温婉早没了理智,唯剩本能在挽留。

“我不管...我不管...”

她把自己贴的更近,抱着纪冷明的手更加用力,甚至踮起脚尖,用她湿乎乎的脸去蹭他,疯狂的、执拗的,吻他、咬他。

可越是痛吻,她眼泪落得越厉害,撕扯的烧疼越剧烈,心上的口子开的越大。

她手脚并用,把纪冷明挤在角落里,手抚上他的躯体,想将手指伸进他的衣襟里。

纪冷明被绳子绑住,温婉嫌他身上的麻绳粗粝碍事,开始丧失理智的去扯他的绳子。

绳子脱落的那刻,纪冷明再也忍受不住恶心,手上下了死力,狠狠地推开了温婉。

温婉神色迷茫,完全没有设防。

她脚步虚浮,又没有支撑点,被推的后退两步,一脚踏空台阶。

在温家高大的门楣前,在受邀而来的万众瞩目下,狼狈的顺着阶梯跌滚了下去。

纪冷明脱了身上的桎梏,犹如猛兽出笼,恶虎归山。

他阴冷的看着瘫在大理石地面的女人。

又扫视了眼不断朝这边走过来、大呼小叫、欲探视温婉情况的人群。

他幽谲的视线,叫人战栗!

所有前来探查温婉情况的人,被这样森寒的神色吓得脚步一滞。

“纪冷明,你、你对我家大小姐做了什么!”

纪冷明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只能算清瘦,可每个步子,都似有回声。

他没理会管家的问话,而是走到温婉身旁,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以温柔而酷寒的语调告诉她。

“大小姐,我在你这里遗失的尊严,我会慢慢夺回来!”

“你可一直要....万年富贵啊!”

言罢,不藏任何留恋,甚至懒得再看倒地不起的人一眼,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扬长而去。

温婉抬头仰望。

视线迷离。

那人的背影虚幻成残景,消失在星空下。

满园华彩,高朋满座,奢贵极乐。

可是,无人与我配王冠,无人为我唱贺词,无人叫我笑颜开。

温婉闭上眼。

她失去他了!

她,真的,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