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开皇十九年,都城长安,观星阁。
观星阁位于皇城以东九百九十九丈,阁高九重,为当今天下最高之楼,望之似入云天,登顶可俯天下,虽世人对其略有夸大,但亦足可知其雄奇壮伟。
按理说,此等不合礼制的建筑本是不应存于世的,况乎是在皇城之畔?
但它却是结结实实地耸立于此二十年了,更没惹起什么非议,世人只当是皇帝陛下对钦天监的皇恩荣宠。
此时此刻,长安城中处处都是嘻声笑语,宽阔的街道上也是车水马龙。
皇帝陛下也正在皇城之中的民乐园大宴群臣。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一个举国欢庆,君民同乐的日子。
而此时,大隋朝的钦天监正许由道却正在观星阁顶仰观星象。
许由道一头长发披散于肩,身高八尺,肩宽背广,两鬓微白,而面如婴儿,让人难知其龄几何,惟有一双仰观星空的虎目显得沧桑而宁静,深邃悠然,猜想年岁必已不小。
身穿一件广袖粗麻道袍,腰系一根青色衫带,右手拿着拂尘搭于左肘,脚穿一双灰布紧扣布鞋,立于阁顶衣袂飘飘,发丝拂动,仰观星空,右手五指不停掐算,一派得道高人风范。
约莫半个时辰,许由道神情放松,脸上露出笑容,笑道:“总算不负为师所望,此后天下至少有五百年太平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带有一丝惊讶道:“师父,您快看,帝星动了。”
许由道转过身,对这顽皮捣蛋,却聪慧机灵的小徒弟笑骂道:“混账小子,又想骗为师是不,讨打。为师刚用独门秘法演化天机,帝星宏大浩然,当大兴二十载,怎么会动......”
小道士急声道:“师父,是真的,这次我真没骗你,你快看看呀!”
看这小道士,真是一可人儿,唇红齿白,面目俊秀,双目活泼灵动,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再有一张瓜子脸,一双柳叶眉,更显俊逸柔美。
许由道听了小道士的话,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微微抬头扫了一眼,但这一眼却就此定格了。。。。。。
监正大人双目圆瞪,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紧接着,许由道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蓦地转过身来,沉声道:“快,去取我的七星宝剑来。”
小道士从未见过师父有如此严肃紧张,心下知道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于是立马就快步向楼下跑去。
而监正大人则转过身,面沉如水地盯着星空,右手不停地掐算。
很快,小道士将七星宝剑送到了师父手上,许由道对小道士道:“你去楼底守着,任何人不准进入观星阁,师父要用《北斗衍命术》演测天机。”
小道士吓了一大跳,震惊地叫道:“师父,这......”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父打断道:“不用说了,为师心意已决。”
小道士见难以劝阻师父,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你放心,徒儿绝不会让任何人进入观星阁。”
说完,就红着眼蹬蹬蹬地下了楼,因为他很清楚许由道使用《北斗衍命术》所要付出的代价。
许由道等待徒弟到了阁底,立马开始施术。
右手拿着七星宝剑,左手捏剑诀,脚下踏步走罡,口念秘咒。
一时间,许由道衣袍无风自起,手中宝剑亦生出尺许剑芒,若有通晓望气之术的人看这座阁楼,就会发现整座观星阁似生出莹莹紫光,直欲破楼而出,但却在许由道的牵引下,被死死地压在顶楼之下。
楼下的小道士面带担忧之色地望着楼顶,人却如脚下生根般牢牢地扎在入阁门口处,还真有点一夫当关的气概。
不多一会儿,许由道的施术就快完成了,只见许由道所踏之地,一个大型八卦光影若隐若现,其上一微型北斗勺子即将成型。
而他本身则面色沉凝,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但却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星空中突然出现大片流星雨,细细数来约莫有数万颗。
然而,却都在划落半空时蓦然消失不见,其中有三颗流星消逝于大隋领空之中,余者皆消逝于他方。
见此情景,许由道不由怔了一下,眸中露出强烈的震惊之色,但其脚下、手上、嘴中却仍未有丝毫停滞。
不消片刻,许由道终于施术完成。
只见完整的紫色八卦北斗光影悬浮空中,显得神秘超然。
紧接着,也不见许由道做了什么,身躯盘坐于那光影之上,脸上神情一片淡然,双手不停地变换印诀,若叫城中百姓见到此种情景,必然会高呼神下凡。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许由道坐下的光影变得浓郁地似要凝成实物,突然间,盘坐的许由道神情狰狞,显得痛苦异常,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跌倒在楼板上,紫色光影也轰然爆散于虚空中。
许由道面色惨然地道:“天机紊乱,万物难测,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正在楼下心急难耐的小道士耳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徒儿,上来。”
一听见声音,话还没听全,小道士便转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上了顶楼。
当气喘吁吁的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师父时,顾不得歇息,便迅速奔到许由道身边,双手侧扶起师父,一边挂着泪水,一边哭着嗓音喊道:
“师父,师父,你别吓徒儿啊,师父......”
小道士只能焦急地喊叫着,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许由道虚弱地道:“来,把为师扶正,为师打坐调息一会儿就好了。”
小道士一边抽噎着,一边按照师父说的话做。
许由道道艰难地开始调息,小道士控制住自己的声息,生怕呼吸声大了影响到师父调息。
更是目带焦虑地紧紧望着师父,生怕一个眨眼师父便不见了。
过了有一个时辰,许由道苍白的脸色总算略微恢复点红润,慢慢睁开双眼,一睁眼便看到了小道士焦急的面庞。
许由道修道多年早已冰封的心也不由感到有些温暖,然后温和地道:“臭小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丢不丢人。”
小道士见师父没事了,这才放轻松下来,一边抹着脸上泪痕一边问道:“师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许由道在小道士的搀扶下站起来,拿起小道士递来的拂尘,望着皇城方向,肃声道:
“收好七星剑,随为师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