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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萧景南有些说不出口。

那日她找他帮忙的时候,说得很清楚,她想帮殿下找寻这位救命的故人,还想将人劝来大周效命。

在此事办成前,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殿下。

还说什么定要让殿下刮目相看,别总是不把女子放在眼里。

萧景南眸色微暗,若是倩倩知晓,殿下不是不把女子放在眼里,而是不把旁的女子放在眼里,又当如何呢?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他的猜测。

毕竟,那人已是皇妃,还与齐君有了子嗣。

主上闻之有孕,还派人送了贺礼——

萧景南皱紧眉,当初两国刚刚休战,主上为了稳住齐君,送上贺礼,尚能说得过去,可这对象偏偏是她。

主上明明知晓实情,还能不顾及殿下的心情?

萧景南凝神站着,这件事隐隐不对。

“阿兄,你到底查没查到啊?”萧倩仪焦急地晃了晃萧景南的胳膊,“堂堂银岳府的世子,何时说起话、做起事,也变得这般吞吞吐吐、磨磨叽叽?”

萧景南望着亮闪闪的眼睛,默默叹口气,事关殿下的身世,还是要慎重。

“没查到。”

萧倩仪拧眉:“没查到?”

萧景南应声:“就因为没查到,才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哦……”

萧倩仪眼里的光暗了下去,满腔希望落空,既沮丧又不满,“这人还当真是神秘,竟连我们银岳府都查不出来。”

萧景南歉意安抚:“按你所说,能让陈太医都赞不绝口,定医术卓绝,非比常人,保不齐原就是隐居避世的高人。”

“也对。”萧倩仪不疑有他,低着头不做声。

萧景南于心不忍,长这么大,还从未骗过她。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要找殿下商议,你先回房休息,待我这两日忙完,陪你去醉江月,你不是一直想去看胡姬吗?”

“真的?”萧倩仪眼睛一下亮了。

听说洛安城里有胡姬,她们长得高鼻美目,性子热情泼辣,同汉人女子很不一样。

可惜酒肆那种地方,纵使父兄平日再放任她,也不许她去的。

萧景南再三保证,萧倩仪才放心离开。

萧倩仪转身的同时,萧景南脸上再无半点笑意,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殿下书房一趟。

他想着便迈开步子。

待青紫的身影不见。

萧倩仪的脑袋从石门后探了出去,这个萧景南支吾半晌,就为跟她讲什么也没查到?还破天荒地允诺要带她去酒肆?

哼,他一定是有秘密瞒着她。

萧倩仪勾起唇,竟然还学会对她撒谎了。

她心里虽气,却又觉得奇怪。究竟是何事不能直接告诉她?

萧倩仪直起身,往几步外瞧一眼,冲远处的婢女招手。

立刻有婢女走上前,萧倩仪附耳叮嘱几句,折身往萧景南的住处去。

*

书房的小炉上,放着精致的小铜壶,细长的壶嘴噗噗冒着白气。

宇文玦脱去厚重的长麾、外袍,只着宽松的常服。

案几上躺着一封密信,信函封口处照旧画着一朵小小的木棉花。

他打开信,不过几眼便看完了。

不止来信的时间不对,内容也着实让人意外。

宇文玦顺手将信丢进小屉,望着窗棂外的雪景瞧,脑海里匆匆闪过一幕,遥远得几乎分不清是属于谁的那一部分记忆。

其实,无论是属于谁的,又有什么影响,都已成过去。

“殿下。”

宇文玦侧过脸,青竹捧了茶盏走近。

宇文玦接过茶盏,眉眼微沉,抿了抿唇,问:“管淞呢?”

青竹抬眸回道:“与谷雨等人还在武陵府。”

宇文玦皱眉一笑:“告诉他们不必再守,择日动身回晋邺。”

回晋邺?

青竹愕然一瞬,敛下眉眼,恭恭敬敬道:“是。”

昔日大将军陆修离世后,管淞等人带着假尸体,在周国地界武陵府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尸体安葬,大半年来一直守着假坟茔。

就这大半年里,寻找陆修尸体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从未消停过,除了听从指令让人偷走一次,其他人皆未得手。

现在一旦离了人,假坟茔里空无一物,岂不是更遭人怀疑?

青竹犹豫片刻,抬头瞟一眼角落里的人,不管何时何地,她从未见尉迟渊发表过意见,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估计就算殿下让他立刻拔剑自刎,他都不会多问一句。

青竹心一横,干脆道:“殿下,恕奴婢多嘴——”

宇文玦眉峰微扬,轻轻笑了声,随即眯起眼看她:“你既知晓是多嘴,就不该开口,你们只需学会服从即可。”

青竹面色白惨惨的,咬住唇跪下:“是,奴婢逾距了,甘愿受罚。”

“嗯。”宇文玦垂下眼饮茶。

青竹躬身退下,另有婢女擦肩而过,进来通报。

“殿下,世子来了。”

宇文玦盯着茶汤里的浮沫,蹙了蹙眉。

不多会儿,婢女领着萧景南走了进来。

“殿下,”萧景南思索一路,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宇文玦放下茶盏,站起身,目光含笑:“你应该还未来得及用晚膳吧?”

要说的话猝不及防被打断,萧景南张了张口,停顿一刻,回答:“尚不曾回院落。”

宇文玦微微颔首:“那便一起用。”

闻言,婢女忙去准备。

萧景南跟着宇文玦出了书房。

一顿饭用的时间并不长,却又显得格外漫长。

自入住王府以来,他还从未与殿下一起用过餐,本想进餐前探一探殿下的口风,顺便再提一提殿下旧人之事,可谁曾想殿下从头到尾都在安安静静用膳。

是真正的食不言。

萧景南思忖,旧人之事也只有他与倩倩知晓,倩倩还是一知半解的,但凡他们慎言慎行,有些话倒也不必说出来。

萧景南满腹心事,实在没什么胃口。

好不容易等到用完膳,谁想公孙叙又来了。

萧景南看过去,殿下几乎忘了他有话要说,只听公孙叙说着洛安城里各个世家大族的闲事。

公孙叙与殿下并非是非之人,公孙叙何至于大晚上专门跑一趟,就为说些无足轻重的闲话?

萧景南有些不解,突然神思一动,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殿下说不领兵的原因了。

他暗暗摇头,惭愧不已。

他还误以为殿下留他用饭,是为了堵上自己的嘴。

殿下分明知道公孙叙要来,让自己留着听一听,便能知晓他的真实意图。

萧景南心头一松,却听那边公孙叙问道:“殿下何日启程?”

萧景南讶然:“启程?”

公孙叙有些好笑看他:“殿下刚不说要去晋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