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站在江边，看着不远处稻田里农夫劳作，不由想起了小时候下田的情形。
她家师父种了十多亩地，春夏种水稻，冬天栽油菜。她四岁那年第一次下田，年纪小，没帮着忙，尽捣乱了，最后还一头扎进了泥水里，师父他老人家幸灾乐祸的笑得畅快。
师父什么都喜欢自力更生，种田，打猎，钓鱼……说是如此才懂得粮食来之不易，又说这些劳动都是训练的一部分，理由一大堆，其实最重要的理由就是——
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挺穷。
不是没钱，而是太花钱……
“小牙？”
“嗯？”
白牙回头，“怎么了？”
巫朌将瓷娃娃小心的收起来，问道：“你想什么呢？”
白牙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撒稻种的农夫，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育秧？”
“育秧？”巫朌有些困惑。
白牙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原来你们连育秧都不会啊。啧，这个奇怪的世界。”
神隐大陆并不完全是个修真世界，这里的文明发展并不算落后，至少在前世六七十年代的水平，也有些方面甚至超越了前世白牙所在的社会，比如说医学，比如说建筑学，另外诸如星灯之类的灵器，跟后世很多电器的功能相似，因为能源不同，所以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些发展得较为先进的领域，几乎毫无意外的，都是因为巫术，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文明几乎完全是由巫师来带动发展的。而一般巫师不会参与的领域，发展就十分的落后。
人族有记载的文明已经有一万年了，农夫种地却仍旧不懂得育秧。另外，养殖业发展也很慢，几乎完全靠驯兽师来驯养野兽。但驯兽师驯养的野兽，一般都是战略物资，比如最常见的战马。
关键是，那些巫师甚少参与的领域，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这就导致了，巫师的生活跟普通人的生活，几乎在两个极端。
巫师在这个世界能够生活得很好，他们能够打猎，能够与妖兽签订契约，只要足够强大，一个人在森林里就能活下去。
可是，普通人呢？他们连出城都困难。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因为巫师根本就无法体会普通人生活的辛苦，而普通人呢，他们几乎没有接受教育，能够填饱肚子就已经竭尽全力，哪有空闲去思考？而且，他们也习惯了巫师的指导，忘了去思考。
白牙叹了口气，道：“巫朌老师，圣殿若是能够建立几所平民学校，大陆的饥荒问题说不定早就解决了。”
巫朌从她的话中听出来了，育秧能够增加粮食产量。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育秧是什么？要怎么做？”
白牙道：“很简单的。先准备一块小点儿的田块作为秧池，面积大概是大田面积的百分之一，然后把种子都撒进秧池里，等到秧池里的种子秧苗长到半尺高的时候，再把秧苗移栽进大田里。”
巫朌微微蹙眉，垂眸沉思，大概正在脑子里演练。
白牙等待的时候，发现指间的传音戒亮了，走远了些，接通了，“小叶哥？”
叶陌道：“你在哪儿？”
白牙道：“城北，丹拉江边。”
叶陌有些惊讶，“还没结束？”
白牙道：“发生了点儿意外，我马上就回去。”
叶陌道：“不用了，我们已经在城东门口了，在渔阳村集合吧。你来得时候顺道去一趟四皇子府，带上四皇子一起来吧。”
勾吴的皇宫位于城北，皇子府也都在附近，离这里倒是不远。他们没有跟四皇子联络的方式，只能跑一趟。
白牙道：“行，我马上到。”
切断了传音扣，白牙转身，道：“巫朌老师，我还有事，告辞了。”
巫朌醒过神来，“要走？等会儿。”他瞬间移动到白牙身前，拦住她，“先跟我去趟实验室。”
白牙道：“只是育个苗而已，又没什么技术难度。我真有事，来之前就跟朋友约好了，今日要去鱼鼓岛那边看看，大家都等着我呢，不好失约。”
巫朌可不管那么多，失约什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拉着她就往停在稻田旁的马车的方向走，道：“有什么好看的？那阵法一时半会儿的没人能破解，今儿去的都是看热闹的，真正的高手至少要明天才能到。”
白牙挣扎道：“所以，我要赶在高手到来之前破解阵法啊，若是被人抢先了，委托金可就都泡汤了。”
巫朌大气挥手，“巫师公会那点儿委托金算什么？你帮我把这事儿解决了，我给你的杜门镖局追加一倍资金。”
白牙道：“杜门镖局的资金本就没有限额。”
巫朌一滞——他什么时候许诺过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不过，现在不是争论这事儿的时候。他另外开出条件，道：“那就算是给你的个人工资，按委托金的三倍算，如何？”
——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一出口，就等于默认了白牙前面那句话。
白牙道：“我的委托金可有十万灵石。”
巫朌道：“不就三十万灵石吗？我现在就给你签单，可以走了吗？”
白牙笑眯眯，“不用。就在这里吧，本姑娘现场示范给你看。”
——她对金主素来极有诚意。
***
商浮城城东，渔阳村。
这里是离鱼鼓岛最近的村庄，原本在这村子附近就驻扎了一支军队，在昨日巫师公会发布了“寻找九玄珠”的悬赏任务之后，又开始有巫师在这里聚集了。
不过，巫师一般都不会扰民，在村里吃饭或者留宿也都会付钱的，渔阳村里的人倒是很欢迎。
叶陌等人到的时候，码头上已经站了许多人，停了几艘战船，不知道是不是丹拉水军到了，周围还停了不少渔船。
原本抬眼便能见到的鱼鼓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刚停下来，摇光便问道：“小叶哥，小牙什么时候到？”刚刚在路上似乎听到两人又通了一次话。
叶陌道：“小牙暂时来不了。”
“小牙不来了？”摇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惊讶，“巫朌老师那边出了什么事？”
叶陌道：“说是在种田。”
——也是一脸的困惑。
摇光：“……”
叶陌道：“也不是不来了，只是会晚点。”
摇光道：“早饭的时候，还是她先提出来要来看看的呢。这会儿倒好，就她不在。”
星渊道：“无妨的。整个神隐大陆，有可能破解这阵法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不着急。”
展芦接口道：“所以，不如我们先绕道去一趟扶阳岛如何？”
于畅附和点头，“这主意不错，也不耽误时间。”
羽淡淡道：“扶阳岛离这里有一百公里，来回一趟至少要十来天。”
星渊道：“小羽的意思是，等这事儿解决了，你可以带我们上岛？”
羽偏头看了他一眼，道：“不。”
星渊问道：“摇光和书影都能上岛，为什么我们不行？难道我们就不是你的师兄吗？”
羽认真道：“摇光和小影都是去玩的，但你们动机不纯。若是我擅自带你们上岛，我父亲会不高兴，后果会很严重。”
摇光点头，“九觞岛主脾气不好，小羽是为你们好。你们不是只要船和船工就行了吗？小羽都答应你们会回去问问看了，师兄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哈。”
星渊三人很是受伤——他们分明是在为人族拼命，居然被说是动机不纯，还怪他们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