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影的父亲就住在鱼鼓岛,对岛上的情形也就格外在意,在听说是海军演习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原本就是么,鱼鼓岛驻守着勾吴国甚而是整个神隐大陆最强大的海军,怕是比皇宫里还安全。
谁知羽的下一句又说,岛上有些奇怪。
书影又紧张了起来,问道:“哪里奇怪?”
不等羽开口,凝光楼的老板娘清泉便道:“这个时间搞海军演习就足够奇怪了。海神祭刚过,如今正是渔民出海的时候,海军要负责渔民的安全,哪那么闲?”
羽点头表示同意,又道:“海军封禁了鱼鼓岛周围十公里范围内的海域,比从前的范围更大。而且,我感觉海流的方向有些不对劲,那片海域似乎布下了阵法。”
书影有些不解,海军演习的时候练习一下阵法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啊。
“天一遁甲阵。”
让众人惊讶的是,这次开口的是四娘。只是,她没有看羽或者书影,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吴长生,神色淡然,语调平静,道:“四皇子,鱼鼓岛海军叛变了,你最好尽早回宫,让吴君做好准备。”
吴长生微微一震,脑中却有些懵——叛乱?
摇光和白牙等人联系到今日在乌青府上见到的情形,倒是很能理解,余临组织了一批僵尸大军和亡灵军队,总不至于是想出海攻打水晶宫,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目的。只是,几人没想到会这么快。
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到余遗等人成了活死人的消息传到鱼鼓岛,余临才会露出獠牙……所以,其实他是早就计划好的,跟他儿子遇难完全无关?
摇光伸手拍了拍吴长生的肩,道:“这事儿是真的,余临将军很可能已经叛乱了,四皇子赶紧回去,让皇上做好准备。”
吴长生跟摇光三人还是比较熟的,比较相信她说的话,听言终于回过神来,起身道一声“告辞”,便往外冲去——
“咚!”
好么,急火火的四皇子忘了这是在船上,不是在岸上,就那么冲进了河里,还忘了踏水,就那么掉下去了!
众人捂眼睛的捂眼睛,扶额的扶额——好歹是吴君继承人,真是一点都不淡定。
勾吴国的未来啊。
着实堪忧。
阿念起身,道:“我带他过去。”
说着便出了船舱,下水把人捞了起来,提着腰带就上了岸,飞檐走壁的消失了。
白牙眨眼,“这小子什么时候如此热心了?”
书影更加关心的鱼鼓岛上的局势,看着四娘急急问道:“天一遁甲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鱼鼓岛上摆出天一遁甲阵就能断定余临叛乱了?”
羽道:“水玉爷爷看到鱼鼓岛周围的海流时,也提到了天一遁甲阵。”
身为勾吴人,自然是知道天一遁甲阵的,毕竟勾吴国就是凭借这一阵法立国的。不过,也只是听说而已,见过的人可不多,能认出来的自然少之又少。而且,在一般人的观念里,既然是护国阵法,理所当然的应该在皇宫,掌握在吴君手中,怎么会出现在一座海岛上?掌握这座阵法的将军居然还叛乱了?
四娘偏头看了眼绿衣,道:“你来说。”她说着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坐在窗台上吹着河风看垂柳依依。
绿衣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是勾吴国被抹去的一段历史。”
白牙和摇光对视一眼,都猜到了什么。摇光问道:“跟周凝有关?”
绿衣点头,“说是历史,其实过去了也不过二十年而已。”
绿衣说的故事,就是乌青讲的那段故事的后半段。
二十年前,当今吴君继位,周凝驻守鱼鼓岛,掌管的可不仅仅是一座海岛,还包括方圆百里内所有的海域和岛屿,甚至包括滨海的数十个部落。
对勾吴皇室来说,周凝最大的贡献或许就是天一遁甲阵,然而,对于勾吴百姓,甚至于对整个人族来说,周凝最大的贡献在于海上商路的开通。
在百年前的那场涉及半个大陆的水灾之后,人族与水族的关系恶化,海洋几乎成了人族的禁地,从前最繁盛的海上商路也在一夜之间萧条下来,很多商队都因此解散,或者开辟更为危险的陆上商路。
而周凝在鱼鼓岛期间,重新开通了两条海上商路,一条北上,从商浮城出发,途经中州东海边境的青礁城,至燕照国的风起城;另一条南下,沿着海岸线从东海行至南海,连通了勾吴与南疆的商路。
周凝手下有四名大将,左宵、余临、童光、唐明。
那一年,左宵带了三万海军护送商队北上,唐明率领五万海军南下,周凝身边就只剩下余临和童光。
那一天,吴君带着两位皇子,二皇子吴聪、三皇子吴正,来鱼鼓岛游玩,顺带视察下帝国海军。海上巡视的战舰来报,说是接到渔船的求救信号,在一百公里外受到海妖的袭击,就在鱼鼓岛保护范围的边界,不知该不该管。
吴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就怒了,大骂一声混账,且不说那些人都是勾吴的子民,身为巫师、军人,怎能见死不救?!
周凝也很生气,却不得不先安抚了吴君,然后对手下的兵道,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这分明是对勾吴海军的挑衅,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或许是因为吴君在场,还动了怒,那次周凝亲自率军出海,前去营救渔民。可是,那次他们遇到的对手太过强大,最后周凝率领的五万海军被打得七零八落,周凝在十来个手下的保护下乘着小船逃过一劫,却也陷入了包围之中。
主帅遇难的消息传到鱼鼓岛,余临和童光率领岛上剩下的所有兵力前往营救。
没人知道那一战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鱼鼓岛的海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只有余临,在三个月后,出海打渔的渔民在一处礁石岛上发现了他,却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余临劫后重生,被任命为新的海军主帅,奉命重建鱼鼓岛。
又过了半年,左宵回来了,因为周凝的死,也因为与余临的矛盾,最后离开了鱼鼓岛,进入禁卫军,被封为禁卫军副统领,只一个月后又被封为正统领,负责皇宫的安全。
然而,前往南疆的唐明却迟迟未归,直到第二年商队返航,才带回唐明的书信,声称已经叛离勾吴,却没有解释任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