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并不擅长讲述,故事断断续续的,基本上是靠白牙问,她来回答问题。不过,石虎石海失踪的经过倒是跟城安司的案卷差不多。
白牙比较关心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认为你的丈夫和儿子还活着呢?”
李薇犹豫了下,摇头,低头做自己的针线。
白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怕,不管看到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掌握更多的线索,我们才能救出你的丈夫和儿子。”
李薇抬眼看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问道:“真的……你能救他们吗?”
白牙郑重点头,“但是你要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
李薇想了想,咬了咬唇,点头,却抬头看了看院子外面。
白牙将剩下的那罐糖拿出来,递给那对兄妹,道:“出去跟小伙伴玩吧。”然后,又对那群孩子道:“不可以欺负他们哦。”
孩子们笑着答应了,追逐着跑向了村口。
阿念朝她点了点头,轻轻一跃上了屋顶,还不忘从跑得最慢的那孩子手中顺走一颗水晶糖——那孩子完全没发现。
白牙忍不住翻个白眼——刚刚在笑话谁呢?
李薇低头,擦了擦眼泪,道:“我看到他们了。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族长大人说,若是我再胡言乱语,城防军会把我抓进大牢去。”
白牙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别怕,告诉你,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李薇转头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自家房子的窗口上,慢慢的伸手,“那里。他们就在那里,他们很痛苦,小海在喊疼。我跑到窗户边,抓不住他们。我跑到院子里,他们就不见了、不见了……”她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
白牙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着她。
阿念从屋顶上跳下来,道:“有人来了。”
白牙点了点头,拍了拍李薇的肩,道:“这件事别告诉旁人,知道吗?”
两人离开后没多久,几个人从山中跑了出来,一路直奔李薇家。打头的那位正是这村子里的村长,一边喊道:“石虎家的,找到了,找到了!”
李薇茫然的抬头,“村长?”
村长原本一脸兴奋,走到她家门口,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大妹子,你想开点儿,还有三个孩子呢。”
李薇却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问道:“找到什么了?”
村长道:“虎子和小海,在乱葬岗。”
横塘岭是从勾吴去往南疆的必经之地,经常会有外来的冒险巫师或者商队在这里遭遇意外,若是尸体幸运的没被山里的妖兽或者野兽吃掉,便会被横塘部落的人埋葬在山中的乱葬岗。
此刻,乱葬岗周围已经被城防军包围,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被拦在外面,城防军分队长余遗出来告诫村民们不要乱闯,说这乱葬岗的尸体有尸毒,不能靠近,让祭司带着村民回去,等处理好尸体之后,他们会带去牛头村。
“尸毒?”听到这词的村民们立即往后退了几步,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大家不要怕,城防军会处理的,等会儿祭司会煮一锅汤药,大家都去喝一碗,以防万一……”
不远处的树梢上,阿念看着这一切,问道:“小牙,你怎么看?”
白牙看着正在安抚民众的余遗,微微皱眉,良久,道:“欲盖弥彰。”
阿念挑了挑眉,问道:“现在怎么办?要去偷尸体吗?若是真的中过僵尸之术,总会留下痕迹。”
白牙想了想,道:“石虎和石海都死了,但幽冥界没有他们的名字,说明他们的确是我们要找的人。尸体有没有中过僵尸之术已经不重要的,重点是,他们的魂魄在哪里?”
阿念道:“那个余遗很可疑啊,跟着他说不定能够找到。”
白牙摸着下巴,正准备说什么,领口的传音扣响了,却是摇光发来的信号。白牙开了传音扣,还没开口,摇光的声音便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小牙!你现在在哪里?”
白牙朝后仰了仰头,眨眼,“你到横塘岭来了?”
摇光道:“马上就到牛头村了,怎么回事?这村子里怎么如此安静?”
白牙道:“城防军在乱葬岗找到了石虎和石海的尸体。摇光,你来得正好,给村里做一场法事吧。”
摇光道:“我又不是巫祝。”
白牙道:“没关系,部落里有祭司,你配合他就好。拜托你一件事,余遗也在这里,你想办法把他留下来。”
摇光问道:“为什么?”
白牙道:“你别问了,等回去了我再告诉你。对了,别告诉余遗我来过,就说你是来帮他找人的。”
摇光还未答应,白牙已经切断了信号,朝阿念扬了扬下巴,“走。”
另一边,摇光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从纳戒里拿了件白色巫师袍出来换上,一边道:“我上辈子定是欠了那丫头许多银子。”
她刚换好衣服,见一群孩子跑了过来,正想问问路,“喂,小鬼……”
那群孩子却没理她,一窝蜂的从她身边跑了过去,最后一人转身看她,道:“大姐姐是从城里来的巫师吗?”
摇光点头,问道:“你知道乱葬岗在哪里吗?”
那孩子把手伸到她面前。
摇光不解。
那孩子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挥了挥,“姐姐有糖果吗?”
摇光看到那糖果,咬了咬牙——这水晶糖可不多见,一看就知道是白牙给他们的。她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瓜子,道:“姐姐用这个跟你换。”
那孩子咬着指头,十分勉强的点头。
摇光把瓜子给他,问道:“现在能告诉姐姐,乱葬岗在哪里吗?”
那孩子道:“山里有很多乱葬岗的。不过,姐姐如果是问城防军围起来的那个,顺着那条路进山,很快就能看到了。那里有很多人的。”
前面,有孩子来催,“小金,快点,不等你了哦!”
摇光问道:“你们去做什么?”
那孩子赶紧跟了上去,朝她摆手道:“去找祭司大人!我们都中了尸毒,要喝药!”
摇光惊愕——尸毒?
她扶额望天——头一次见中毒还如此欢腾的。
这时候,山中终于走来一个成年男人,恰好听到这话,解释道:“这群孩子在乱葬岗捣乱,村长担心他们碰到尸体,吓唬他们说中了毒。您就是从巫师公会来的巫师吗?我是牛头村的村长。”
摇光恍然,点头道:“这附近最近不太平,以后别让他们随便吃陌生人给的糖果。”
村长道:“让大人见笑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骗的。因为经常有过路的商队,在村里借宿借食,经常送孩子们一些小东西,他们也习惯了。巫师大人放心,以后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