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抵达玉城的有近一百人，之后还有一批赶来，就连黑狼山后勤小分队都来了。
统共五百人，外加三十个精通做饭和医疗的后勤。这阵仗，拉出去足够让黑狼山周边百里的土匪窝瑟瑟发抖。
黑狼山是专业的，至少在这个世界，他们是打游击是最专业的。
两年模拟，高强度拉练，更别提黑狼山的山匪本就是军伍出身，外加刻意引导训练，这支队伍的整体素质是远超同时代的。
山匪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一盘散沙，义气孤勇，无组织，无纪律，罔顾律法，杀人如麻。
黑狼山没有这么多问题，从组建起来开始，他们就和其他土匪不一样，他们专门打击同行。
吃的是大锅饭，打的是同行，如今又有人当靠山，黑狼山人从不认输。
本地土匪发现，吃的是肉，分的是银子，激动得嗷嗷叫，铁了心跟着混。
狐狸好，狐狸妙，狐狸嗷嗷叫。
时年腊月，申国意识到玉城是块硬骨头，在派遣使者施压大寅京城的同时，也在增加人手。
玉城，他们吃定了！
玉城外，最高的山上，宋瓷披着斗笠，坐在树上，望着远处驻扎的敌兵。
树下，几个人在雪地上用树枝画地图。
“玉城守军一万一，百姓还有三千人。狐狸山现在三千人。敌人五万。”赵重华掰着手指数。
“优势在我。”小姑娘总结。
“花花说的对！”赵重华的发言，总有一个陈喵喵摇旗呐喊，无脑应和。
赵蒙裹着斗篷，仰头看树梢，雪落到他脖子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宋瓷团了个雪球，望着远处铅灰色的天空。天又落雪，能见度不高，极目之处，是一片黑压压的景色。
五万敌军。
这不是申国的主力，但还在增援。他们试图冲击玉城这座军事要隘。
过了这片山，就是一片平原。
破了玉城，就是破了凤州。之后是利州，之后是大片中原腹地。
计长短匆匆跑来，扯下帽子，脑袋冒白烟，一张脸冻得通红。
他道：“老大，敌人要进攻了。”
话音刚落，赵戾已经站了起来。
“走。”少年一把拉起坐在雪地里的妹妹，踩在画好的路线图上。
“咱们去打谷草！”打谷草是一种掠夺资源的行为，以前都是申国的兵这样对待大寅百姓。现在变了。
虚假的打谷草，敌军抢百姓粮草。
真实的打谷草，我方抢敌军粮草。
既然都是抢夺资源，反过来抢，没毛病。
赵重华很兴奋，她最喜欢抢敌人粮草了。敌人超好，超体贴，吃喝用度，都可以抢敌人的。
“冲呀！”小姑娘背着长弓，腰挎大刀，在积雪里奔跑。
玉城守军一万一，又有天堑形成一条狭道。敌人即便有五万人，也无法全面进攻。双方正面对上的人数，其实差不多。
按照之前的情况，玉城军心涣散，粮草不足，没有后援，只会被生生耗死。
申国有信心，而且有经验。
他们携带了大量粮草，即便被土匪抢走一部分，也有后援，而且他们还有凤州大片土地可以抢掠，不愁没有粮草。
然而申国没想到，那群土匪和玉城守军是一伙的。
陈喵喵小跑着跟上赵戾，手里还拿着算盘，一边走，一边噼里啪啦拨动算珠。
“按照之前的损耗，玉城粮草还能支撑七日。赵老七的药材运来了一批，明日要去接应，我们要留下五十人。还有，申国的皮毛很好用，这次我们主要抢皮毛，当然，粮食也要抢。如果是在带不走，那就烧！
“我们拿不到，也不能留给敌人。”
说道最后，小孩语气狠厉。
陈喵喵今年满打满算虚岁十一，操心的事情不少，满脑子都是后勤。
他算账快，不悲观也不盲目乐观，比悲观赵戾和乐观赵重华更适合后勤工作。队伍之中，除了孟婆子，也就只有他能当此重任了。
孟婆子负责细化落地，陈喵喵负责整体统筹。
三千多人是整合起来的资源，倒是没人嫌弃陈喵喵年少权重。毕竟带队的赵重华今年虚岁十三，负责阴谋诡计，啊不，负责战术的赵戾虚岁十五。
领导团队是相当年轻。
跟着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有肉吃，有银子拿，这就够了。
赵蒙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孩出发，身后跟着人高马大一群土匪，尽管看过很多次，还是不太习惯。
他踹了一脚树，积雪顿时兜头盖脸砸下来，差点把他埋了。
“宋老大，这三个崽子你就这样养？赵石的日子，才是正经小孩儿的日子。”赵蒙发现，宋瓷其实比自己疯。哪个大人放权到这种地步？
那是几千人，打仗难免死人，她就不怕小孩有心理阴影？
“大花晚上会做噩梦的。”赵蒙真觉得宋瓷养孩子会出了问题。
“慈不掌兵，善不为官。这就怕了？”宋瓷觉得赵蒙的话很好笑，赵戾和赵重华很小就见过死人了，见过人吃人，见过菜人哀。
“赵石有个好爹，整个大寅就几个他爹那样的？他们若是怕了，早就已经吓死了。”
赵戾很早就抱着兵书，研究怎么用最小的代价解决土匪。不搞这个，死路一条。
赵重华两年前就趴在石头后面，等着打劫打劫了官府的土匪。不搞这个，死路一条。
以前是没得选，如今的路是俩个小孩自己选的。
赵蒙的质疑很没道理，谁不想和赵石一样，衣食无忧，天真烂漫，日日傻乐？这世上有几人可以如此？
宋瓷提起放在树下的长枪，打了个呼哨，立刻有一匹纯黑大马跑来，一同来的还有一大一小两条黄狗。
“走！”
赵蒙站在原地，忽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他笑不出了。
“当年我若助三哥一臂之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赵戾和赵重华的行为，宋瓷的行为，颠覆了赵蒙的认知。他站在山顶，望着远方。
极目处，山峦低伏，敌影丛丛。
“主子。”阿达匆匆过来，“守城主将要开城门，被休息的守军发现了。”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