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有回到榆林，还没有来得及换衣裳，就被展怀叫到了书房。/p>
“九娘子有没有回信？”展怀劈头盖脸地问道。/p>
阿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捧到展怀面前，展怀看着那封信，皱起眉头，又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不悦地道：“以后不要把信揣你怀里，一股汗臭味。”/p>
阿有无语问苍，他做错了什么？/p>
足足八页信纸，霍柔风事无具细地告诉展怀，她的箭法越来越好，打猎的时候，她自己就打了十几只野兔。她新得了一匹红马，很像她在梦里见到的那一匹，她给它取名叫红，很简单但却很好记。虽然李老太医老大不乐意，可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把祖传的推拿术教给了采莲，前收到燕娘的信，母亲能够自己抬起头来了。李老太医也再过一两个月，母亲就能适应长途跋涉，往陕西来了。/p>
信还没有看完，展怀就笑弯了眼睛，他的九还和以前一样，把信写得像书似的。/p>
前次鞑剌一行，展怀已经见过谢红琳，展家与谢家、高家都有渊源，他几乎立刻就欣然接受了霍柔风是谢高两家血脉的事。/p>
到了陕西之后，他一直都很忙，现在榆林和太原两个总兵府都已步入正轨，他稍稍松了口气，昨便给父亲修书一封，没有提及谢红琳尚在人世的事，只是告诉父亲，谢高两家的女儿今年及笄，他准备提亲....../p>
为了安全起见，这封信是阿全亲自送回福建，展怀估摸着，等到阿全回来，恐怕也要三个月以后了。/p>
其实上次在鞑剌，展怀就想向谢红琳提亲了。原本他还想绕开霍炎向霍大娘子提亲，可是又担心霍大娘子震不住霍炎，毕竟霍炎才是九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可是就霍炎那个德行，十有八、九宁可让妹妹成为老姑娘，也不会嫁给他的。/p>
因此，当他得知九的亲生母亲还在世上，而且就在眼前时，他的高兴劲儿，就像他自己找到亲娘一样。/p>
只要谢红琳答应了，霍轻舟就是有十个八个理由不答应，也没人理他。/p>
只是当时地动刚过，兵荒马乱的，实在不是提亲的好时候。展怀只能强捺下自己的那点心思，反正霍炎还要回京城，等到把未来丈母娘接到陕西，他还愁没有机会提亲吗？/p>
展怀把信看了两遍，这才想起阿有还在旁边伫着。/p>
他抬起头来，做出一副你可以话聊神情。/p>
阿有会意，把在路上就准备好聊话一股脑儿地出来：“的听镶翠，九娘子除了射箭打猎以外，最近还喜欢沙盘演武，可惜马场里没有人能和她一起玩儿，要是五爷您在就好了。”/p>
展怀默了默，自从两三年前，九就开始读兵书，在广东的时候，还在信中和他论起前朝的几场名战。/p>
他没有感到吃惊，因为九自幼就喜欢这些，看戏爱看武戏，听书更是喜欢什么女将军力举千斤锁，陕西远远没有京城和江南的繁华，马场又是建在偏僻之所，没有戏班子，也没有书的，九也只能独自玩玩沙盘演武了。/p>
只是九怎么懂得沙盘演武的？/p>
像他这样的勋贵子弟，自幼便要习武，别的孩子学习四书五经时，他们已经跟着解甲归田的老将军研读兵书了，父兄有闲暇时，就会看着他们一起沙盘演武，获胜的一方，便会得到赏赐。/p>
可是九却是自幼长在商户人家，霍老爷和霍大娘子再是宠着她，会请师傅教她吹笛子，也不会想到让她沙盘演武。/p>
这样一想，展怀越好奇起来，过了十几，他把总兵府的事情安顿了一下，便去了霍柔风的马场。/p>
马场离榆林二百余里，快马大半日便到了。/p>
西北的春没有江南的含蓄精致，它是漫山遍野的无拘无束，恣意盎然，就连田野里不知名的野花，也是昂挺胸，神气活现。/p>
展怀来的时候，霍柔风就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她一身绯色衣裳，骑着一匹红马，马上插着一面鲜红的旗子，带着马群在田野间驰骋。/p>
展怀远远地望过去，勾起了嘴角。/p>
他问带他过来的张升平：“九娘子平日里就是这样遛马的？”/p>
他可没有听过，哪个开马场的要这样遛马，这哪里是遛马，分明是在过领兵打仗的瘾啊。/p>
张升平道：“九娘子，这些马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就不能拘着养，否则也只能驮着闺秀们蹴鞠。”/p>
展怀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当年他刚进大营时，就是养马兵，福建军队侧重水师，骑兵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大营里的老马倌儿就告诉他，真若是要两兵打仗，这些马全都不合格，平日里只在演武场上操练，早已没有了战马应有的张扬和烈性。/p>
九对马的认知，就与那个老马倌儿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九是如何领悟出来的。/p>
霍九的身影越来越，渐渐变成一个红点儿，展怀却还是笑吟吟地望着，他舍不得眨眼，生怕稍一眨眼，那个红点儿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p>
直到霍柔风满脸是汗的跑到他面前，展怀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p>
“展，你在这里看了多久了？”春日的阳光下，霍柔风的脸蛋上水光莹莹，闪闪光。/p>
展怀接过镶翠递过来的帕子，亲手给霍柔风擦去脸上的汗珠儿，笑着道：“你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我，还好问我看了多久了？”/p>
霍柔风吐吐舌头，笑嘻嘻地道：“你也不一声，我都不知道你会来，如果我知道啊，一定到马场外面那棵老杨树下面等着你。”/p>
展怀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道：“好，那下次我就提前告诉你，让我的九站在老杨树下等着我。”/p>
他的是“我的九”，得毫不犹豫，就像早已过几千几万次。/p>
霍柔风瞪他一眼，真不要脸，我还没你是“我的展”呢，你倒抢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