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灭了沿路不断突袭而来的山贼,得以保下黎国世子平安无事。御林军没有大面积损兵折将可谓大获全胜。
在备有万全之策下,流寇们丝毫找不到破围我军的任何缺口。
波折过后,他们风尘仆仆地将世子赵祺护送返京。
为了不假手他人再途生变数,将赵祺安排在上书房临近的起轩殿内居住。
由于阿云是太子内定将来接任以南兵权的主帅人选,所以宫中禁卫军多半事务以及看护黎国世子的起居琐事全交由她一人管理。
如此,阿云待在八凤殿的时间也减少了。
想着还要费事照顾那嘴上无毛又喋喋不休的酸书生,阿云嗤之以鼻又不得不听命行事。
是夜,八凤殿内传来一曲琴乐悠扬。
夏风吹拂入殿,随着轻缓的曲调轻柔穿过宽敞殿堂。
宫人们都识相退避而去不忍叨扰主子们独处雅兴。
她着彩纱襦裙,安坐在殿内抚琴。
身侧那只白猫则眯着眼卧爬在软垫上舒适安睡。
堂上他默默听着,眼里陷入迷蒙的黯然。
手上的奏折也耷拉着无心看下去。
“殿下......是不喜欢臣妾弹的这首曲子?还是说嫌弹的不好听?”
她索性中止琴乐,站起身朝他踱去。
“不是。”
他回神看她朝自己走来便目光放柔,唇边扬起宠爱笑意:“起码比我弹得好听多了。”
没有琴曲催眠后,脚边白猫也一骨碌翻起身来竖着尾巴傲娇离开。
“殿下既然无心听曲,不如我们来分析一下此行山贼偷袭的事。”
主动坐到他膝上找了个舒适方位紧挨着,她调皮地对他眨了眨一双猫眼。
他撑着额没有拒绝美人投怀送抱的理由,享受她馨香身躯猫在自己怀里的满足感。
夜里的她比猫还要慵懒妩媚惹人疼爱。
笑而不语地倒了两杯冰露清酿,再与她对酌而饮一杯。
“他们并非山贼而绝大多数是黎国内的散兵流寇。兵败城溃后,一些不肯归降的硬骨头们自成一派作势想要破坏两国义和交好。”
落下杯沿后他的眼中有掌控全局的冷静和笃定。
“我军轻松拿下他们周边这等几个小国,黎皇不甘为俘心中自然怨恨。只是碍于将寡兵微表面上乖乖俯首称臣,背地里实存犯上作乱之心。看他们那群流寇武力属中下,有些还是素人不懂武力只晓得拿着刀横冲直撞杀上来。可想而知,他们是临时编排进来就为了此行突袭。”
“驿站周边本就被御林军清缴过一遍,哪来这么多层出不穷的山贼?若不是他人授意怎能轻易窝藏在山间林丛伺机而动?而且还是恰好选了世子义和这天。依我看那些山贼是黎皇无形中默许他们的背水一战的,此外他还派了自己最没有威胁性和建树的儿子来做质人。等于在伺机诱杀我的同时也想放弃了赵祺性命......”
就是不知赵祺那弱鸡知不知道父皇变相舍弃了自己?
有些事当踏出的那一步就注定了自己最后的命运。
和他地境遇倒也挺相像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眼里颓丧。
“殿下怎么不说下去了?”
他条理的分析都对与她猜测的不谋而合。
“我实话与你说,我一直都信不过父皇......”
“你总说他是在护着我,我信你。但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说服自己去相信他要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包括我母妃的死,我皇兄们的死至今他都还欠我一个合理解释。”
“倘若这次山贼的事若我没有事先暗中防备着根本就是坐以待毙,一去不回。连带你也一起跟着我送死,毕竟他曾经连刚出生的我都想杀了......”
“若以后......你不在我身边。我该信谁?”
他一头埋在她发间像只丧气的小狗。
身在皇宫,步步为营。
而为储君比之前只当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将军和痞子王爷难多了!
宫中唯一血亲他根本不愿意说服自己去相信他,而最爱最信任的人像是定时炸弹随时灰飞烟灭。
曾薄情寡义,狂妄不羁的他也有如此颓丧害怕的时候。
只不过她倒是从来没怀疑过皇上是此事授意者而是另有他人。
或许就连皇上都被蒙在鼓里。
一直都知道他心思缜密,事缓则圆。事实上他也不过只想换取多一点关心罢了......
不得不心疼他的敏感,从一开始就见证了身边太多的至亲相残。
世上唯一的亲人想去信不敢信却不得不防备着。
他是父皇,却也是决定着每一个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近不得,亲不得,更信不得。
“若有机会便找皇上问清楚便是,或许一切便明了。真相也许并不像殿下所想的那么差,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不会走的......别忘了那日在北环云海上,我立过誓要对殿下不离不弃的。殿下再也甩不掉我了......”
说罢,她俏皮的对他很认真地竖起三根手指惹他低头失笑。
“这立誓的活......好像都是我们男人才会干的事儿吧?”
“谁立不都一样吗?臣妾不是想哄殿下开心些,殿下既然不喜欢听臣妾弹曲又不想再谈及公事触景伤情......那么臣妾只好......”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我谈公事合适吗?”
他眼神总算换为不规矩地,一番浏览她若隐若现的薄纱香肩语气懒洋洋调侃着。
也只有她能慰藉自己忐忑不安的心绪,他说过能给她失去的一切,为她撑腰。但他何尝不是也在无形中寻求她一丝安抚呢?
相爱,便是要相知相守。
她趁他走神不注意时舔了舔干燥的唇。
“公事暂且搁下不谈,若论合不合适如今殿下人都在我八凤殿里了不是吗......”
人在眼前,走不走得掉由不得他了。
攀着他不容拒绝地送上寇脂香唇,纤手伺机滑入衣襟内令他的心在自己温柔抚恤下重新变为火热——
一件件衣衫覆盖桌上层叠垒砌的奏折,不久后因不堪重负那堆奏折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无人去拾。
水帘之下,十指紧握,交横绸缪。
万事皆收胸腹内,一切尽在不言中。
隔日,议事殿内群臣们照惯例聚集在一起商议朝政。
没多久看他与她正装并列踏入殿内,出现在群臣中间。
玉将军和玉夫人看到他们携手进入都各自交流一个无比满意的眼神,不由挺直了背脊。
她的出现无外乎引得其他权臣们交头接耳,纷纷窃窃私语。绝大多多数人都抱持着不悦态度对她低声言语指责不休。
“此乃议政大殿,君臣商讨国事重地。太子妃此时不在后宫管教妃嫔却贸然出现在此殿内参政,传出去恐有失国体!”
覃丞相见她端着架子大刺刺坐在太子身侧预备好的凤椅上,顿时沉下一张老脸甩袖呵斥道。
“大人且先莫恼,我不过就是有一事不明。忍不住想亲自前来问一问丞相大人。”
她与正座的他互看一眼后,稳端凤仪不急不缓应答着。
“呵呵,老臣和太子妃平日里本就相交甚少,言不由衷。恐无法受教太子妃一二,再说议事殿不比后宫任太子妃肆意妄为,实乃肃穆之地容不得女眷久留。老臣还是劝太子妃赶紧返回八凤殿去吧!”
覃丞相一带头变相起哄,其他拥护他的朝臣也开始大着胆子细数指责她不合礼数,僭越之举云云。
反之,周大人理所当然没有参与起哄,而谢太傅也精明地揣着手静观其变不作出头鸟。
“丞相大人这么着急赶我走,是不是就有不打自招之嫌?”
“笑话!老臣当朝丞相,意在辅佐太子殿下和皇上重整朝纲,乃理所当然。行的端做得正是以朝臣之表率,又从哪里来的不打自招?”
“是议政还是伺机为非作歹,还得仔细斟酌。”
“太子妃意欲何为?相必太子妃是对那日在东宫,老臣一番谏言记恨在心的话现在可当面让太子殿下评理,甚至惊动皇上都无妨。”
“老臣苦口婆心奉劝太子妃,莫要再意图蛊惑指使太子殿下找寻那些邪蛊妖术。唯恐祸害江山社稷之稳固,若此忠言逆耳也算罪过的话,老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覃丞相言之凿凿,挺起胸脯一副我没错你奈我何的态度。
“似乎殿上的大人们都对皇上和太子殿下满腔言辞一表忠心,但据我所知你们背后所做的脏事却有违人伦,是天理所不容......我都还没说话就被大人反将一军了......”
然后她朝他看去,委屈巴巴地软下声来:“殿下,臣妾真是百口莫辩了。”
“找寻解蛊之法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与太子妃无关。再说此事也已了结,无需再议!”
他们一答一合,夫唱妇随。
经他亲口澄清之后殿下半数人也都无话可说了,殿上议论的声浪相对也小了不少。
毕竟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独宠太子妃一人。
见蛊毒一事被他一句话压下再造不成无端风浪,覃丞相扭着脸哼哼两声。
“那么......太子妃今日究竟有何指教,老臣仔细凝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