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面的平川,山风越显肆虐无度。
穿梭在山坳间往耳畔传来高低不平的诡异风声。
御林军的大队人马有条不紊地行进婉约山路中,前方引路来报即将抵达官道驿站。
遣退禀报的探路者后,他百无聊赖坐在马上。
竖耳听闻穹顶传来几声鸟鸣。
迅速拎弓起箭朝被山峰包围的天际射下一只落单草鹭,身边属下赶紧跑过去拾了起来。
“跟着殿下咱们又可以尝到野味了。”
“才一个怎么能够啊?待会我再往树林里瞅瞅去,多给弟兄们弄些新鲜的好下酒!”
“谢过殿下!”
正要勒马往边上的树丛外停留张望,身后的秦臻见状赶紧驱马跟了上来。
“殿下,我们有公务在身还是先赶路为好。”
“啰嗦!你突然怎么管起我来了!”
“临行前,太子妃吩咐让我多护着殿下安危不能有任何差池。”
“你看我像是短命的人吗?”
秦臻倒是很认真地将他端倪了一会。
“绝对不像。”
“傻大个,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
因她的缘故,他还是放弃地扯回缰绳返回。期间留意到秦臻腰间插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束,在一身红甲下显眼突兀:“嘁!还说我呢,你一个大老爷们摘花想干嘛?”
“这......这个嘛......”秦臻顿时尴尬,按住花束往身后掩盖着:“是......梓涵想要做一个香囊,便托让我沿路找些好给她做干花引子。”
“香囊?怕不是只做给你一人的吧?”
“嗯......呃?不是!不是的!殿下误会了!”
“误会?你满脸都写着承认了还解释什么,你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可真够肉麻的!周良娣如此心灵手巧,我突然想反悔收回那封和离书干脆也把她收了算了。坐享齐人之福!”
他好心情地使坏故意惹急秦臻,还引来行进中的将士们一顿谄笑。
“殿下已经有太子妃了应好好一心一意待她才是。又何必......”
“我是太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啊不是吗?再说周梓涵也是我的良娣,有何不可?”
“若不是太子妃对殿下真心相待,当初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
“开个玩笑看你紧张的,没劲!”
“殿下,此事岂能儿戏!”
“那你就别婆婆妈妈的,等我回头再猎几只肥美野兔好带回去给她尝尝。”
刚结束话题,山路前方就传来不小骚动。
“出了何事?”
“殿下,前方有山贼出没!和前面的队伍打起来了。”
有人返回向他禀告。
“山贼?他们确定自己眼瞎吗?没看到我们是御林军的人马,还不怕死的冒出来意图打劫?”
可笑死他吧!
“回殿下,他们好像早就潜伏在驿站路径周边,属下看来是早已预谋冲着我们而来!而且看起来人数还不少!整个山坳应该都藏有他们的人!”
“那还废话什么?先给我杀个过瘾再说,你们另外派一拨人手赶去驿站看着点世子!”
“是!”
面对突袭他根本没在怕的,只不过一时间心里窜出一个念头无形印证了之前她所说的担忧。
眼前这些蓄谋潜伏的山贼......该不会是父皇授意指派来杀他的?
这个昏君还口口声声说惦念他的母妃多年不忘,他终究还是心软信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同时也是这个世上身处至高之位的人。
忽略掉铁一般的事实是,父皇背地里曾冷血暗杀他的皇兄们。
果然在皇位面前没有所谓父子可言!
果断策马冲入前方加入混战,手起剑落砍掉一名脚边的山贼头颅。
血溅在身上的银甲上,血与阳光折射出诡谲色彩。他迫自己换回以前那个与世共焚,杀人不眨眼的战场魔头。
这伙山贼们从山坳里层出不穷跳出来,一个个都认准冲着他一人下死手地围剿过来。
看身边同伙倒下,他们一个个没有悔悟之意依旧层出叠现。
索性身边所有亲信都极力在护着他周全,他也不跟敌寇客气。
一番杀出重围后驿站就在眼前,远观两辆马车已经停靠在外围。
眼下山贼人数众多,但显然以卵击石早已不敌他们正军的压势。死伤惨重下纷纷骑上马有意朝着驿站退去,还不断朝驿站释放火箭。
“看来这群兔崽子是杀我不成想搅局换人了!”
绝对是有预谋的没错,这群山贼知道此刻驿站里面的人是谁。
扬唇肆意冷笑,勾起了心底最强烈的原始胜负欲。
像追赶猎物的猎豹,甩开血染的剑刃策马对前方贼寇穷追不舍。
“保护殿下,世子周全!”
秦臻领着身后所有部下在身后紧跟部署着,帮他挡下贼寇背后暗箭。带领将士们呈包围状,马蹄飞扬地朝前方乌压压的贼寇们围困。
所有目标都转向驿站。
两对人马你追我赶,眼看就快接近。然而停在外围的其中一辆马车似乎是有预知地开始启动,转往更深的山坳的官道里跑了起来。
山贼们直接冲进驿站不管不顾地见人就杀,火箭烧掉房屋和另一辆停驻的马车,驿站里不时传来婢女们的惊声惨叫。
另外一拨人则紧跟那辆出逃在前的马车。
“散开行动!活口能留则留,不留就杀!”
他扭头对秦臻指示,独自领着一队人马分开。越过火光冲天的驿站,策马疾速接近前方马车。
扑面的风声里似乎带着一道熟悉的铃声。
无暇细想,眼看并排疾驶的几名山贼驱马放缓接近自己,趁机扬着刀就往他身上砍下。
“去死吧!太子殿下!”
那山贼的刀被他手臂的铠甲挡了回去,裂开一个刀口并未伤及筋骨。
“哼!不自量力!”
他反手转过剑刃划向对方腰际血溅腹腔,紧接着再砍到对方的马腹上。
胸有成竹,早有预料到对手的下场。
马儿受伤后扬啼嘶吼侧翻,将对方连人带马滚下了草丛不见踪影。
身后紧跟的将士们则帮他解决了前方几欲逼停马车的另几名山贼。
在一名贼寇负伤跌落同时正被马车碾过胸腹,当场吐血身亡。
车轮在受到巨大阻碍后,在一处尽头是薄雾弥漫的山脚下摇晃着车身迫停了下来。
他下马大步踱上前,先是低头查看那山贼尸身的手臂上刺有一个牛头图腾拼凑成的明显“黎”字。
不出所料,看样子是黎国周边那些不肯归顺的流寇聚首作乱为之。
不过此行若非宫中有人通风报信,这帮敌寇怎可能这般来势汹汹,锲而不舍?
然而另一头的马车里安静得出奇。
莫不只是护一辆空车罢了?
他走上前用剑尖挑开了那扇紧闭的车门。
车里有人。
车内,两名宫里的小太监正左右护着一个头身都盖着红色披风的人缩在角落。
“我是魏衡。现在没事了,你们都下来吧!”
他把剑抵在地上对他们说道。
最里面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盖着披风看不到脸的家伙想必就是黎国世子了吧?
他正打量着黎国世子寻思其身板忒小,忽略掉两名小太监眼里散发出的一道冷芒。
“殿下!危险!”
车里一个小太监呲着牙,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就往他身上扎。
被身后属下吼得一激灵,他回神伸臂挡住那把即将扎入胸口的利物。
乱中,佩剑不慎离手掉落。
小太监见状整个人生扑上来,他身子一斜重心不稳被对方摁倒在地。
情急之下,身后属下放出一箭精准射中他眼前小太监的额头。
解决了第一个,冷不防第二个也从车里扑了下来。
还没推开第一个尸身,他就被叠罗汉地压制住。
属下还来不及放出第二箭,只能下马冲上来。
趁着这个时间,那匕首的刀尖反复下刺破他胸口护甲。
别看是小太监,两个男人轮番压下来的重量也挺不小的。
大意了!没想到难防局中局,分不清是敌是友。
这么说来黎国世子也是来杀他的?
这一路的陷阱里处处都明摆着要他一个人的性命。
正想着也许倒霉挨了这胸口一刀,谁知那人在眼前闷哼一声后嘴角开始不断涌出血来。
最后那人僵着身子瞪着眼没两下就撅了过去。
背后偷袭的人下手也挺狠的,在尸身背后直直插入了大半个剑身。深度可达脊骨,直到剑被艰难拔出时带着清脆的铃声响彻山间。
山脚下的雾气迷了眼睛,但是肯定的猜测不断在扩大。
交叠视线里,系着那串熟悉响铃的佩剑在尸身倒下后清晰映入自己眼帘。
他看清那把佩剑原是自己的,也看清了救下自己的人。
当眼前薄雾散了些,执剑的人随即抬手拨开身上赤红的披风。
云雾之下,她在阳光下对自己露出绝美的面容。
“太子妃!”
他还没出声认人,身后赶上来的属下们就惊喜地道对方身份来。
“是臣妾出手迟了些,让殿下受惊了!”她利落踢开压在他身上的两具尸体,并笑着朝他伸出手要拉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
在众目睽睽下被自己媳妇救了一回,他怂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不过怂归怂,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此葱葱玉指看似纤弱,却为了自己果断地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