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大人的意思是若他们一再不听所谓肱骨权臣的谏言,那么就很有可能被他们摒弃。
全都只是巧合而已吧?
佞臣当道,若他们真敢公然妄动太子。那说明他们忤逆之心昭然若揭,不过就只想在宫中留一个皮影般的傀儡任由摆布罢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一把,最终还可将覃隆的野心公之于众。
但是若让他此行身陷囹圄难以脱身......她是绝对无法袖手旁观。
忽然之间多少有些明白皇上为何多年不理朝政的缘由。
八凤殿外,她停驻脚步改由正面对视着他。
“如此......殿下还是多备些亲信跟在身边一同前往较为稳妥些。”
“怎么?你怕此行有诈?太子妃是在担心我吗?”
他清亮的双眸里满是期待地看着她如愿回答。
“此番虽是俘国主动义和但也不得不防,殿下身份不同以往自然要做好万全之策。”
还是以他的安危为主,她不厌其烦地警示着。
明显对她的答非所问不甚满意,他嚣张地扬起下巴:“怕什么!也不看看那黎国皇上当初是怎么向我跪地求饶的?他若还敢反骨地皮我都给立马掀了!”
“总之,暗箭难防......殿下是社稷的未来还是谨慎为好。”
“你又和我打这种官腔,太子妃是不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撑腰。此外......你就没别的想法了?”
他像讨不到糖果的孩童失望至极,高耸的身躯杵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死赖着。
这人总是这么患得患失的吗?对她的表现还不满足硬性索要明示。
失笑着并凑上他跟前,踮脚亲了一下他的唇角以示抚慰。
“我担心你。不如......臣妾陪着殿下一同前去迎接如何?”
她眼里只对他溢出的温柔深刻明显,收不住的情意简直和之前的漠然判若两人。
大壮二壮在身后齁甜地起哄让他忽然不好意思地窘迫起来,为了强行拉回男人的面子他嗯哼两声强势将她圈紧。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哄得服服帖帖的。
“你就不必跟我路途跋涉了,乖乖在宫里等我就好。”
终有盼到她也对自己笑得如此温婉动人的时候。
他自此心情大好,撇下了明日就启程迎接世子的所有事宜只待在八凤殿直到临近子夜。
拗不过他,她让大壮二壮把掺了冰沙的清酒照旧送来两壶。在寝殿里一边间断地为他分担批阅堆积已久的奏折,一边相互对酌共饮。
“近日上奏的大多数都是弹劾臣妾的文章,不如殿下还是收回找寻解蛊方剂的谕旨吧。”
她坐在躺椅上,将最后一本内容与她有关的奏折翻了一眼后就刻意分放另一处,对比之下确实高低明显。
“叛臣之女,被除名的卑贱身份却凭借蛊术诱惑太子继而荣封太子妃。臣妾现在可算是全朝众矢之的......那些大人们上奏的折子我都能背出来了......”
“烧掉。”
他简单明了地答复她,低头正在桌案上执笔勾画着什么。不忘吐槽:“叫你别批你非要批,这不还是气着自己不值当么?”
“你放心,他们那群老鳖孙撑不了多久了。朝廷也需要注入新的臣仆,我在朝堂上一一辩驳他们那些对社稷根本无用的建树也不是一两次了,就任他们急眼看他们还能张狂多久?”
“殿下在朝中还没有足够的亲信,又多番为臣妾出头恐怕会令他人犯下穷鼠啮狸之举。”
“你男人可没那么弱鸡,让他们这些黄鼠狼都放马过来就是。我好久没动筋骨闲得慌正好拿他们开刷!”
“其实,臣妾觉得朝中臣子们的建树大多是些保守之举。奏折里的所谓减收税金,富庶耕种都是陈旧的想法等同闭门造车。既然已经扩充以北的那几座领土,殿下在稳固民心之后可大肆行驶商道之路。打通各方交易经济才能够令民众真正享尽平安盛世,人人得以丰衣足食。”
“这也是岳父大人教你的?”
停下手中动作他抬起头忽然问道。
“啊?”
他盯着她换为语气宠溺:“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听你的。”
“臣妾并不置气。”她依言将那些弹劾自己的奏折推在一边置之不理:“要不要那解药臣妾来都不稀罕,只要能多陪殿下一天就算一天。殿下为臣妾做的也足够多的了......”
开心的是,她在不知什么时候就结束的生命里有他相伴。
“这就满足了?真不太像你啊!”他放下笔,满意看着自己勾画的杰作后抽空喝了一口酒:“我想给你的还不远不止这些,你这就满足了可怎么行?”
她主动坐到他怀里,狐疑看他桌面那只勾画出了半边轮廓的一顶凤冠图。心不在焉地回复着:“其实与其耗在找寻解蛊药方上,臣妾倒是希望在有限时间里一直有殿下相伴在旁就好。”
玉臂接着揽上他的肩脖,将他在烛火下的轮廓深深记刻在心间。
“你我都曾独自一人,对未来一度不知何去何从。一开始就想着不如覆灭这个世间了却余生也罢,所幸还能在困境中彼此相知相守。还好遇见你也还好是你。即便来日无多,得君相待我亦无悔此生......”
“忽然说什么丧气话呢?我可不爱听啊,有我在不会让你死......”他笃定地拍拍她的头:“大不了我把自己的命也换给你。”
她笑得含情脉脉:“当初殿下可没料到自己在臣妾这儿能栽这么大跟头吧!”
“换得美人真心相待,未来可期。值了!”
他放下手中酒壶,倾身贴上她那被烈酒熏红的诱人唇色。
殿内跳动摇曳的烛火映出窗上两道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剪影。
隔日天还未亮,李公公就带着皇帝诏令赶来东宫候着了。
不久后宫门外两队御林军的人马分左右两边排布,秦臻身为主帅跟随其中,战马之上。
她和周良娣一直跟随这批大队人马到达宫门口才站定。
周良娣眼里只有秦臻,站在她身后掩着袖子悄悄对心上人摆手道别。
他换上一身银甲戎装骑着黑马蓄势待发。
看到她后,他坐在马上对她招手示意:过来!
举步上前越过一排排红甲将士的瞩目,她站定在马腹前抬头静默又严肃地听凭他授意。
谁知他毫无预警地,直接拉紧缰绳俯下身来直接在她唇上迅速印上一吻。
周遭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却是在旁所有人都能真实感受到的情投意合。
心满意足看她脸上闪过错愕窘迫,他贼笑着一扯缰绳领队先行。
她重新镇静下来仰首目送,心里不免徒生另一个想法。
迎接世子的队伍走后不久就天色敞亮。
在八凤殿,她等到了阿云。
“我和秦统领都仔细排查过了,御林军里面均无异常。全是殿下旧部属的人,太子妃大可放心!”
“嗯,此外还查出什么异常?”
“覃大人那边没什么动静。那......太监算不算?”
她眉心一皱:“什么意思?”
“荣妃娘娘日前向皇上举荐了几名黎国进贡来的太监宫人,说是可随御林军一同前行迎接世子到来。”
“娘娘说世子毕竟初来乍到,身份又特殊。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未免会思念家乡故土,若不慎患上什么疟疾病症的总不好和黎国王上交代。恰好义和使者同时进贡来的那几个小太监看似能说会道,可让世子一路上纾解心绪。”阿云难得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荣妃娘娘举荐的?”她会这么有闲心?
“当然,李公公也查过那几个小太监的身世。并没从中找到什么猫腻,所以皇上也允了让他们几个先一步去驿站等候世子.....”
“这事为何无人禀报殿下和我?”
“内宫伺候人的事也算不上军机要事,一般都是宫里内务处管辖定夺的。李公公或是宫里的娘娘们向底下知会一声即可,况且只不过是几个俘国的小太监罢了......之前太子和太子妃册封大典时,随伺的女官们都是司仪处的也没有仔细排查过啊......”
阿云看她揪着眉:“太子妃是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我信不过荣妃。”
心中疑惑在不断扩大,不想有关他的事出现任何未知的纰漏。
覃大人这边没了动静反倒引出了荣妃插足。
荣妃对她的积怨早已深入骨髓。
“若世子在驿站出了什么事,殿下不是背负护送不周遭到权臣弹劾,就是引得两国再度因此宣战。虽说胜算还是在我们这边但转战千里,之前长达两年的征战已落得兵疲马乏,民生凋敝。再战无疑打击殿下在民众心里的声望......”
是不是有预谋不得知,希望是她想太多。变数算不到但总可以预知。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阿云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总之觉得太子妃所言算兹事体大。
“与其坐等消息传来,不如你陪我亲自去驿站一趟。若生变故,有备无患。”
她站起来在阿云惊愕下,将头上的发簪步摇全摘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会让他在未知的危机下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