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王府恢复些许平静。下人们的身影还在内外院子忙忙碌碌着张罗,临江阁里她则懒洋洋地爬卧躺在紫纱床榻上,任大壮二壮忙活着伺候自己换药。
大壮和二壮给她拆下身上的一层纱布后,兴奋又庆幸地告诉她说鞭伤完全愈合已经不再需要敷药了。
她爬在柔软的丝绒床榻里,埋首在枕中含糊地嗯一声回应。觉察从受伤到愈合将近一个月过去,寻思着若是他不日回府后该不该询问一句意愿再将周梓涵迎进门。还是简单粗暴地直接将他们两人关进洞房完事反正横竖木已成舟。他来者不拒素爱美人,断然不会拒绝温婉软糯的大家闺秀周梓涵。再说,以他将来的身份地位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侍奉在侧。
浑噩的脑子里总有两个自己在矛盾争吵不休。一个委屈地说,你是堂堂王妃让不让她进门不就一句话的事,反正周梓涵不喜欢他根本不想嫁;另一个则阴狠地说,若不将周梓涵纳为妾室就不能取得周大人拥护。如何能继续下一步计划?
从不想强求别人入府作妾,更不想与别人共侍一夫。她心中想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些执念都早已化为泡影深埋记忆。
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是有人推门进入房中,她抬眼看来人是端着汤药,换了一身简装并束起发的赵淑芸。
摒弃原先那身突兀的丫鬟打扮,她这样完全就是个英气的巾帼女将。也难怪玉雁行瞧不上,张口闭口总唤她母狮子。
喟叹一口气,她懒声唤道:“阿云先别走,留下来帮我扇扇风。”
“是,王妃。”阿云放下汤药后,拎起床边团扇给她轻轻扇着:“快马来报,王爷就快从北境回来了。也就这两三日的事已在回城的路途上了。”
“知道了。”她挽手把一头青丝拨到肩侧,让整片白皙背脊露出寝衣外透凉。心里却沉甸甸的:“秦臻也该解禁了,你与他这两日去置办一些周小姐所需的婚服和聘礼。我乏了......没什么心思张罗这些琐事......”
“这些不如等王爷回来之后再办吧?或者交代老管家一声,我觉得倒也不着急。但凡妾室的婚事不都就是走个简单过场而已嘛!加上周小姐已经出入王府将近半个多月了,知道她身份的人也都该知道差不多了。王妃不必操心这些了......”阿云扇着扇着,鼻间嗅到一股清雅惑人的香气四溢。眼前烛光下一副细腰凝脂的如玉背脊,就连身为女子的自己都不免看得一时眼晕脑热的。
见床榻上的主子没有回应,就猜测是入睡了。阿云别过眼轻轻放下团扇,落下床帐后就蹑手蹑脚地灭灯离去。
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睡着,眯着眼在黑暗中翻了个身侧躺背对着门。不久又发觉阿云折返回来,踏进屋也不顺手燃灯。反倒适应黑暗后像是拎起桌上的那碗汤药走近,隔着床帐一声不吭地将她扶起怼到嘴边示意喝下。
药早已经凉透了,不过所幸天热倒是还能勉强入口。但是冷掉的汤药味道又酸又苦又涩,她喝到将近最后两口的时候还是难以忍受地停住了嘴。
“阿云......好苦哦......我不喝了!糖呢......”她捂着嘴避开那碗药,婉拒语气里难得像个孩子在撒着娇讨着糖。
黑暗中,身板高挑的阿云挺直身子后轻吁了一口气。就往她嘴里略显粗鲁地塞了一颗糖饴,下一刻冷不防掀开床帐冲进来低头封住她的嘴。
嘴里好甜,唇上又好热。仅仅隔着身上一层轻薄衣料真切感受一双熟悉的大手已经寻到腰间,眼里对上的是昏暗中那依旧清澈明亮的双眸。
意识到什么使劲推开对方,她抽出枕边的佩剑相向。轻喘着懊恼低吼:“你......混蛋!”
“甜不甜啊?这样喝就不苦了嘛!不如以后都这样喂你喝药......”一道调侃的沉厚嗓音轻柔地回荡在床幔里,黑暗中看到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捻开她指向自己的锋利剑尖。接着语气略带不悦地埋怨道:“怎还不收了它,想谋杀亲夫啊你?小野猫还不肯学乖?”
“王爷你......回来了......”好在屋里没燃灯,他才看不到她逐渐烧热的脸还有狂跳不止的心脏。
“出剑手速这么快。看来这伤是好得七七八八了嘛!且让本王验一验看看......”他二话不说,贼兮兮地就摸上她寝衣里的光滑背脊。语调半带欣慰半带诱惑:“果然完好如初......”
他贴近的身上带着一股清新的青草香气,像是逆着夜风蔓草应风而来。
咣当一声,是剑鞘落地的声音。只听他得意地低笑两声将她完全挽进自己怀里。靠在床沿亲昵贴着她的脸颊:“在北境时就听说王妃有伤在身,还致力为本王谋得一名妾室。这等喜从天降的大好事,让我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一探究竟......”
“王爷是怎么知道纳妾的事......阿云告诉你的?”
“那日她选择归降后执意要跟着你,我便姑且留她在你身边伺候。但是前提必须将你的状况与动向一五一十都回禀与我,若她还反骨协助你落跑的话,我立刻杀了她绝无戏言!”他说杀的字眼,暗处的眼神里并不带丝毫玩笑之意。
“她真是你派来监视我的细作!”女人的第六感诚不欺我!
指尖拨弄她落在胸口的发丝,他用宠溺又欠揍的口吻承认:“好在她并没有让本王失望,对你简直比对我还要忠心不二!连我都嫉妒那母狮子了,你可知刚才她看你的那副表情......老子真想跳进来揍她一顿!”
“你个大男人和她姑娘家较什么劲!”她用手肘推搡他胸口,意图让他离自己远点:“原来王爷还想用反间计阴我!”
“我只是想关心你,不想你再受伤。”他温热呼吸熏在她肩头:“只要你别再想着离开我就行了明白吗......”
“你无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王妃还不是照样纳了一个细作做我枕边人?那周小姐是谁家千金......你当我不知?”他轻点了点她鼻尖:“你我之间,彼此彼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