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住口!我不要听你这个疯女人胡说八道......滚!你给我滚啊......”赵淑芸颓然发狂地对她挥着臂吼叫着。像是在迫切驱赶眼前很可怖的恶鬼一般,沙哑的声音里终究开始蕴含着一种脆弱与无助。
她定定地看着地上颤抖的女人,收敛下心底极度想要呼之欲出的疯魔。
“王妃!何事如此喧闹?”在外等候的狱卒听到里面传来嘶吼声赶紧冲进牢里,却意外地看到反倒是赵淑芸蜷缩在地上发抖:“这......王妃......你怎么样?这女人没对你干嘛吧?”还是顾着睿王妃要紧。
“无碍。”她按了按之前被掐得酸痛的脖子,转身踏出牢门淡然对狱卒道:“你留意着她便是,或许她不久之后反悔不想死了呢?那也算得上你功劳一件。”
“呃......是......是的!小的遵命!”狱卒瞪圆了眼,一时讶异得闭上合不拢的嘴巴。努力构建方才任何发生过的可能性,弯着身护送她走出天牢。
发了狂如同疯狮的女人,何以转眼间就成了这副颓丧模样?
在天牢外面候着的三个人,在看到她踱出来后立马迎了上去。
“你的脖子怎么......”秦臻第一个眼尖地发现端倪,看她脖子上明显印有一圈淡红色勒痕。他立刻明白过来后横眉倒竖:“我要进去好好揍她一顿!是女人又怎么样?谁敢伤你我定不放过她!”
“行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吗?她现在就只剩一口气顶着,你再进去一顿好打人估计就真的没了。那我岂不是白折腾这一回?”
“王妃,你这个样子回府。咱们姐妹两个注定要挨一顿板子了!”
“之前咱们就叮嘱过王妃千万别让自己受伤的,可这话才刚刚说完这又......”
“活该!”她丝毫不心疼大壮和二壮两姐妹,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谁让你们硬跟来的?不过你们俩身子骨这么壮实,挨个几板子倒还是还能受得住。不妨事!”
“王妃就不帮咱们姐妹俩向王爷求求情通融一下吗?”
“求情?凭什么啊?你们又不是弱不禁风。”
“王妃竟这般绝情?当真不顾念咱们主仆情分一场?”大壮二壮还想装装可怜,无奈两副彪悍和蹩脚的可怜模样根本毫无说服力。
“因为,我本就是恶人。”她扯唇撂下这句轻松释然而笑,率先往停放马车的方向走去。
不曾想,在王府马车旁又停驻了另外一辆。看起来像是宫中的车马,一个看似极其面熟的公公就站在车旁候着。
“您是李公公......”她上前合袖对李公公躬身拘了一个礼。自上月玉雁行获封睿王诏书与她大婚前就曾匆匆见过此人一面,就此仍记忆尤甚。
“老奴见过睿王妃,王妃金安。”李公公明显就冲着她来的,语调温和地也对她回了个礼:“老奴是奉了荣妃娘娘之命,前来邀睿王妃入宫一趟。”
“荣妃娘娘要见我?”她心中一沉,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正是此意。娘娘听闻睿王妃深夜入天牢提审狄国女俘虏,便想顺道再邀王妃移步宫中一聚。”李公公和缓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端倪。
“李公公,此时夜已深。我家王妃方才审了人也乏了,该打道回府歇息去了。实在不便再入宫中叨扰荣妃娘娘......”大壮想替她婉拒:“改日待王爷带着王妃再入宫觐见皇上和娘娘,叩谢皇恩浩荡。”
“娘娘与王妃是旧识,娘娘说了甚是顾念姐妹情谊。一直都想找机会见上王妃一面,互诉衷情。就是看到王爷王妃才刚刚大婚不久,鹣鲽情深。这才不便约见王妃......”李公公并没有过多的暗示意味:“老奴此番也只是转达娘娘的意思。王妃有所不知,如今娘娘在宫中行动受限。出宫一趟几乎难如登天,便也只能这般约见王妃。”
李公公的意思很明显,荣妃这是背着皇上擅自约见他人。总所周知,荣妃如今的处境等同于被皇上软禁在皇宫中。虽受荣宠一如往常,但终身都无法擅自离开这座华丽囚牢。
荣妃得此结果无非咎由自取,但归根究底最终起源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就有劳李公公带路了。”她不顾秦臻三人担忧眼神,搭上李公公的手背踏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两辆马车孤独地重新颠簸在皇城宫闱,又像是进入另一座奢华的“天牢”。
“李公公在宫中伺候皇上许久了吧?”下了马车,一行人途径皇宫御花园。她边跟随边凝视李公公躬身提灯在前引路冷不丁问起。
李公公放缓脚步,侧脸对身后的她惯性地礼貌回笑:“回王妃,是有些年头了......”
“既然李公公跟随皇上身边伺候多年......想必对皇上的心思也能够揣测一二。”她目光冷肃盯着前方:“容我斗胆一问。皇上他在李公公心中......是否一位明君?”
李公公前方的背脊忽而僵了一下。
“王妃......”二壮赶紧扯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这里可是皇宫,需谨言慎行啊......”
“曾有人对我说过皇上是一个有着对世人仁爱之心,并且怀揣远大理想的一代贤君。”她毫不在意,眯着眼还想等李公公如何回应自己:“但......我亲身所见所言却并非如此......李公公可否提点或明示于我?”
我的天爷!身后的秦臻和大壮被她的直接询问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奴......知道王妃想说什么。”李公公终于止住脚步转过身,头顶上的月光只顾照亮他半边苍老布满褶皱的脸:“老奴也知道王妃在怨些什么......老奴只能说这一切皆是身不由己。想那世代身处皇权至高之位的人,早就不是能以普通人自居。有什么想做而不能去做的事实在太多太多,对不住的人全都无法弥补过错......更有甚者他必须放下所有自己在意的东西,甚至割舍掉自己今生最重要的人或事换取别的周全......世间事,总是不能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