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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对徒单衡还是很了解的,无论是徒单衡还是完颜洪烈,他们的表现都很反常。当天的晚饭,他陪完颜洪烈用饭。

完颜洪烈心潮难平,并不想吃饭,只管喝闷酒,才喝不数杯,完颜康便来了。完颜洪烈醉眼看他:“怎么又来了?书呢?”完颜康点头道:“看来阿衡是说了什么,他方才在我面前太乖了,这不像他,必是做有什么。”

完颜洪烈忍着不说话,开始恨起方才饮了酒,一喝酒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生怕开口问出让自己觉得难堪的问题来。完颜康陪饮了数杯,道:“我有什么事,会自己对你讲,绝不假他人之口。”既然二人都不肯告诉他谈话的内容,他只好依着自己的猜度来消化影响。

纵然如此,也改不了我被囚禁之事。完颜洪烈酒意上来,开口道:“你每到一处,便要多一上皇。”

完颜康哑然,细细一想,确是如此。李德任是他帮忙翻盘囚禁了亲爹的,现在的金主也是被他搞成了上皇,在汴京宫里形同软禁了许久的,眼前的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道:“原来天下之下,我竟无容身处。”铁木真当他是仇人,金主比铁木真还要恨他。南宋太怂,哪怕他投了南宋,汴京要他的头,南宋能一点不带犹豫地将他捆了奉上。完颜康将他带回来,或许真的是保护他。

可是!男人丈夫,怎么能甘心?!一直疼爱的孩子忽然翻了脸,将自己囚禁,这是完颜洪烈无法接受的。

完颜洪烈不再与完颜康说话,他很快喝醉了,接连数日,只管看心学著作,又要了道藏来看,渐改作了道服。

完颜康见状,也稍稍放松了对他的看管,见他不自在,将先前包惜弱静修的别院修葺之后,予他居住。包惜弱已搬回府内,对这样的安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颜洪烈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固然令人不喜,若放他出去为恶,更是大大的不妥。诛杀此人,又会令完颜康心有遗憾,还是关起来的好。

包惜弱昔年有宏愿,要多救人以赎罪。在她心里,完颜洪烈举动便是做坏事,将他限制住了,不令为恶,也是在救人了。且这样做,完颜康心里好过些,也还了养育之恩,免得完颜洪烈一不小心被人杀了。包惜弱作只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暗中与徒单衡有所联系,请徒单衡盯紧完颜洪烈。

徒单衡大为惊讶:“太夫人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知悉了始末?

包惜弱并不知道内-情,完颜康对她讲得没有这么详细,她只从自己对完颜洪烈的了解来说:“完颜洪烈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他的心眼很多,既能忍,又会谋划。凡事总要以他的聪明才智能掌握一切,只有让别人听他的,没有听别人的。他不会甘心的,让他逃脱,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了。康儿心太软,我怕这一时心软,给了恶人可乘之机。”

徒单衡顿起知己之感:“太夫人所言甚是!”您也是跟完颜洪烈有仇的人呀!

乃与包惜弱达成了共识,两人合作,一内一外,盯着完颜洪烈。包惜弱见徒单衡办事牢靠,便拿完颜康的婚事与他讨论:“你虽年轻,却是办过大事的人。我是妇道人家,虽是儿女婚事,也要问一问人。”

徒单衡道:“元帅并不受制于人,便无必须娶哪一个之说。从来立后选妃,都有几位差不多的备选。如今事忙,略缓一缓,臣便与元帅提及。”

包惜弱问道:“后妃?”

徒单衡微微一笑:“事到如今,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我投明主,非为自己,是想着为故主家留条血脉而已,不是六王,乃是为旧主。”

包惜弱对先帝之印象颇佳,问道:“他……还有血脉存世吗?”

“吴王还活着,便是吴王不行,还可以过继么。”

包惜弱微笑道:“那便好。”

徒单衡知道她会留意此事,有内应就好办好了,徒单衡对此行的收获十分满意,托辞议政,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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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正事要议——王阳明学究天人,也是积几十年之功才将心学体系完善。现在这些人,有一个半调子的大纲,想研究出全套来,也须些时日。科举章程的拟定亦是如此,完颜康已经确定份额制的方法,即,将所占之地分片,按照人口比例录取一定人数。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机动名额,给予成绩优异,却因名额限制而落选者。

现在各地争的,便是这个份额。

与之相对的,提兵去解近蒙之地被蒙古兵蚕食骚扰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完颜康发家就在勇义军,靠的就是军事,整套军事机器的运转十分流畅,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不受任何外力干扰,与受文官掣肘的南宋不可同日而语,几乎可比美蒙古军的行动力了。

徒单衡在大事上面是不会闹别扭的,与完颜康配合得十分默契。完颜康指哪打哪,徒单衡打哪就煽动到哪儿。意志稍有不坚定者,即投入勇义军中。更有一种人,原本就不看好金国,蒙古人打来时,几乎就要降了蒙古。只可惜完颜康横插一脚,将蒙古人又拦了回去,这等人便想降勇义军。无奈完颜康一直不肯落人口实,死活不肯立旗号,弄得这等人投靠无门。

现在好了,勇义军来了,徒单衡在完颜康面前的地位,世人皆知,得他手书召降,十个里倒有五个当时便脚软了的。另外五个里,还有书信往来,问他是否能代完颜康作主,完颜康又是什么态度的。最终徒单衡所选之人,不过十之一、二态度或含糊或坚决,不肯归顺的。

数月之间,河北、山西等地之豪强大半归附,金廷任命之官员,与豪族有旧者也有不少改换门庭。金之忠臣,点缀其间,好比汪洋里的孤岛,观之凄凉。

汴京震动!

金主气急败坏,终于下定决心,调兵“讨逆”,又下令河南河北山东等地之忠臣襄助,授予官职。完颜康依旧是拿老套路来对付他,请他北上“还都北京”。金主如何肯北上?

徒单衡趁机串连,自上京而至陕西,连河南、山西等地云集响应,都请完颜康来主持大局。

以徒单衡与完颜康之无耻,怎么会自己跳出来说造反呢?完颜康于汴京挂印归去之后,实际掌握着两地大权,发号施令都由他拍板,却一直对外自称是“布衣”。如今不过是官民将士不忍国事颓败,而推举一个信得过的人带领大家走上抵抗外辱、富国强兵的道路而已。

万言书写得情真意切,最有才是中都留守,历数完颜康数次“挽救危亡”,请他为了百姓,勇担重责大任。金主也是个人才,凡他信重之人,十有八、九要掉链子。要不投敌,要不无能,能干的他自己还要弄死一、两个,真正靠谱又能发挥出作用的人少之又少。中都留守,不在靠谱之列。

也不怪他想换个老板,仆散安贞一死,怎能不心寒?金之忠臣是有的,围绕在金主身边的也有一些。至于散落在各地,天子之恩洒不到身上的人,日盼夜盼,盼不到金主振作,如何不起小心思?

金主被这声势气得吐了一回血,却也阻不了各地不想跟他混了的势头。

幸尔忠于金国的官员还有一些,河南并没有乱,金主眼下还能坐得安稳。便是在河北等地,也有受了金国敕封的官员,硬着头皮也要与勇义军打上一场。这个场景令金主颇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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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自打想明白了,就没想一点差评没有地将事办圆。定计时无耻又狡猾,该到他上场的时候也绝不含糊。三请三让的把戏是应有之义,三让之后,他并非直接登基,而是自号元帅,重领勇义军,并没有过份地刺激各方势力。

自铸了勇义军元帅之印,完颜康再次披挂上阵。这一回,号称是应各地之邀平息匪患、抵御外侮,同时是巡视境内,以保境安民。遇到金廷所封之官员阻拦,他也毫不避让地上前“剿”了。

先圣有云“民为重”,百姓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职责,他们想换个老板,那就换好了嘛。完颜康再不扭扭捏捏地妄想“好名声”之后,画风为之一变。虽不至于改头换面,却让底下人觉得痛快得多了,做起事来也更有干劲,士气为之一振。

一路披靡。

自陕西出山西,一气到河北,却又遇上了一个熟人——张柔。

完颜康万没想到张柔同学身为当地土豪,还是个忠臣。眼前的张柔比几年前见到的时候更显成熟了一些,唇上蓄起了短须,手执一杆□□,当先冲了过来。本国境内,完颜康一般不开炮,不上火器营。

对外号称是不忍多杀伤,实际原因却是火器营一出去,钱花得像流水,有点扛不住。还好在金国境内的“内战”规模都比较小,对方武力值也比较弱一点,勇义军直接以数量取胜即可。

张柔冲上来的时候,完颜康便有些吃惊:怎么自己送上阵来了?以完颜康开挂的情况来看,单打独斗,对方就是过来送菜的。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完颜康拍马上前,虽马上轻身功夫受到了限制,还是凭借灵活的身手将张柔擒了来。四目相对,都有点尴尬。完颜康更无耻一点,率先开口道:“得见故人,我心甚悦。”

张柔也不太好意思了,他接受了金国的任命,以为有了用武之地,然而金主病急乱投医,不止是给了他官职,还给了许多人官职。这些人里,君子有,小人也很多,各有各的盘算,自己就先倾轧了起来。其内斗程度,仅次于宋廷与红袄军。张柔心里苦,也想换老板。

张柔属于降得比较委婉的,另一家子就比较直白了。史秉直【1】带着一家子,包袱一卷,就投了过来。史秉直的理念很明白:乱世将至,保家为上,关键是要老板有前途。原本他是比较看好围攻中都的蒙古人的,哪知完颜康死咬着给顶了回去了。史家家业不算小,却又不够自成一国。当此之时,若不投靠一方势力,又恐对方将自己视作不合作者予以铲除。权衡一下,史秉直表示,反正跟汴京混是没前途的,那就勇义军好了!

时值次年春天,完颜康完全不知道自己拣了多大的便宜,见河北基本平定,开心地宴请了诸位伯乐,加官升职也是应有之义。原本无官职之人,也酌情授予官职。因史秉直家族势力颇为强大,完颜康颇为重视除予他本人官职之外,将其子长子史天倪带在身边。史家豪强之族,亦聚起些部众,完颜康妤、即令史天倪领其本部兵马,以考察其本领。

河南河北本自相连,金主“讨逆”之兵又至。完颜康这回不避主让,率部直直迎了上去,以本部压阵,新附者为翼从,也好观察各人本领。新附者正是表现的时候,初次对阵,即各展其才,居然将金兵击溃,而完颜康本部还不及上阵。完颜康颇为欣慰,率部跟进。

一路上,完颜康与史天倪闲聊,颇觉惊讶:“以你之能,为何至今没有出仕呢?”完颜康甚至觉得,史天倪的本领似不弱于张柔。史天倪比张柔更多些侠气锐气,答道:“出仕正在今日,使我为将,必不负君。”

完颜康颇以为异,赞道:“君逢乱世,方显其才。”将史天倪放到春秋时代,想必更是如鱼得水。

此言甚合史天倪之间,顾盼之间,亲近不少。

麾下士气如虹,完颜康却十分警醒——军事上的威胁不是来自南方,而是来自北方,铁木真西征,带走大部分的兵力,却依旧留有部分经营东方。因为自己横插一脚,这一部分却没有太大的建树并不甘心,有情报显示,他们要趁自己与金廷对战的时候来拣漏。

是以连战告捷之后,完颜康便摆足了姿态,以“不忍”与金兵交战示人,领兵退还。自此,上京与陕西等处连作一片,金廷被压缩在了河南、山东一片狭长的区域里。只等完颜康亮起旗号来,金国便成为一个比西夏大不了多少的国家了。

完颜康不敢大意,寻思着如何才能有效防范蒙古。他现在是夹心饼干的馅,北是蒙古铁蹄,南是恨他要死的金主,他又拒绝了更南一点的宋夹击金国的建议。这个时候,与蒙古订立互不侵犯的条约,就成了非常必要的一件事情了。

完颜康头脑清楚,一回陕西,便与徒单衡商议,进一步与蒙古接触。徒单衡步履匆匆,脸色十分难看,且不提蒙古之事,先说:“赵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