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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识觉得一颗心就跟沐浴在三月的暖阳中一般,笑容不觉愈发地灿烂了。

“你慢着点。”刘识上前扶住彭瑾,笑道,“咱们一起去迎接安大哥他们。”

因为有彭瑾同行,从抱厦到前院的短短的一段路,哪怕走的是抄手游廊,刘识还是特地备了伞,又用厚厚的狐毛披风将彭瑾给裹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她着了一点凉风。

夫妻二人刚到垂花门,安老大等人就热热闹闹地涌了上来,先是给彭瑾和刘识见了礼,这才笑呵呵地说:“三爷,我们回来了!”

质朴的话里,满是兄弟重逢的喜悦。

刘识上前,拱手,郑重道:“辛苦了,各位!”

安老大等人见状,忙都拱手,异口同声道:“三爷言重!”

“三爷屡次救我们兄弟于危难,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安老大正色道。

刘识摇摇头,亦正色道:“我是帮过你们不假,但若不是你们,我也未必敢放心妻儿家小,凛然请愿;若不是你们,我也无法成全兄妹情谊!所以,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安老大等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安老大上前一步,沉声道:“三爷,这一路上,兄弟们看到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单个人就是再勇猛,也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对上训练有素的队伍了,非但毫无胜算,反而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兄弟虽然没有家小需要将养,可也不愿意一辈子都过这种打打杀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最起码,得延续香火,供奉祖先吧!若是能光宗耀祖,衣锦还乡,那就更好了!

可是单凭我们兄弟十来个,做个地痞恶霸还行,要想前程远大,就得择明主而事了。

兄弟们商量了很久,这世上,大约没有比三爷更值得咱们投效的人了!

本来兄弟们是打算过完年,再和三爷提这件事的。不过,既然三爷说了这话,那择日不如撞日,弟兄们今日就立下誓言,生死追随三爷!”

安老大话刚落音,就率先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于顶。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效法,只听一群人壮然齐声道:“生死追随三爷!”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刘识一时愣住了。

他本来只是来迎接安老大等人,表达谢意的,怎么转瞬间成了安老大等人的誓死效忠宣誓了!

“大家快快请起!”刘识回过神来,赶忙屈身去扶安老大,却被拒绝了。

安老大抬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沉声道:“咱们不是要逼三爷,但是,若是今日三爷不收留咱们,咱们也无颜再呆在这里了。”

一群被主上嫌弃的人,哪里还好意思强留在这里!

越来越紧的风雪,将安老大等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很快,他们的身上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刘识同样立在风雪里,发顶眉间都沾上了雪花,沉吟片刻,他一撩衣袍,亦单膝着地,抱拳朗声道:“承蒙各位兄弟看得起,今日我们就在此立誓,此生肝胆相照,祸福与共!”

只说收下安老大等人,却并没有说要收作手下。

安老大等人明白,刘识这是真的拿他们当兄弟看,一群铁骨铮铮的硬汉,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拜三爷!”安老大双手抱拳,高过头顶,壮声臣服。

其他的兄弟们亦双手抱拳,高过头顶,齐声喝道:“拜三爷!”

彭瑾立在垂花门的避风处,看着眼前这群江湖草莽在风雪中向刘识叩拜,一腔赤诚,刘识亦同样回报,她虽然不大懂得这些江湖人士的兄弟情义,却也感动得鼻子酸酸的,心里甜甜的,与有荣焉!

能让一群桀骜不驯的江湖草莽真心归附,刘识定然也有着同样的赤子之心,侠义在身!

这样的男人,顶天立地,豪气干云,总会让人不自觉地心生仰慕、臣服。

她何其有幸,今生遇到了刘识这个谦谦如玉、体贴温柔,又磅礴大气的男儿!

安老大等人的投效,让这个除夕更加地热闹起来。

厨房里人手不足,彭瑾干脆直接从外面叫了席面进来,满是安老大等人喜欢的大块肉,烧烈酒,堆满了饭桌。

隔得老远,彭瑾还听得清楚他们划拳的声音,还有酒酣意足之后的纵情高歌。

调子苍凉悲壮,使人想见大漠塞北,莽苍深林,巍巍高原。

让彭瑾诧异的是,这其中竟然也有刘识的声音,虽然不算是最高亢的,却清晰可辨。

她听过刘识清亮激越的吟哦,听过他款款柔情的低唱,却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慷慨悲壮的悲歌。

那声音就如同黄钟大吕一般,一下一下,击打在她的心上,让她心里酸酸的。

刘识不比安老大等人,飘零江湖许多年,见惯了人世炎凉,可是他声音里的悲凉并没有比安老大等人少许多。

这些伤痛,大多都是家人给予他的。

正因为是家人,所以刘识才愈发觉得悲伤吧。

彭瑾抚摸着小腹,又觉得庆幸,很快就要有一个小生命降生了,到时候,他们的小家会越来越热闹,诚意伯府曾经给予刘识的伤痛,也会慢慢地消除殆尽吧。

尽管和安老大等人喝得很尽兴,但刘识还是赶在子夜之前,回到暖阁,和彭瑾一起守岁。

刘识到时,彭瑾正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头一栽一栽的,就像是一只啄米的小鸡。

刘识既觉得可爱,又觉得心疼,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坐下。

彭瑾本来就睡得不熟,如今刘识一动,她便醒了过来,眼神尚带迷离,浅笑道:“回来了。酒席散了吗?”

水眸似有轻雾,掩藏着无尽的风情。

刘识忍不住,倾身在彭瑾的眉眼间轻吻了一下,笑道:“还没有。估计他们得再喝个半个多时辰。我回来陪你守岁。”

后一句,是解释自己提前离席的原因。

人在深夜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总是最容易放纵自己的感情身心,所以彭瑾娇笑一声,伸手环住了刘识的脖子,将整个人吊在他的身上,娇声道:“你也不怕他们说你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声音格外地柔媚,还带着尚未清醒的低沉和微微的沙哑,分外魅惑诱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