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接驳车一车一车的把安全的旅客,正在逐批疏散。
另一边,救护车,一担架一担架的把人往车上抬。
这就是运气。
大难之后,有人可以自己走着离开,有人要被抬着离开。
可能还有人,已经离开——离开人世的离开。
莫靖川慌张地查看担架上的面孔,不顾阻拦地,像个霸王一样,非要看个清楚,才肯放人离开。
周围的医护和旅客,都对他投去愤怒的目光。
莫靖川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机场安保给架走,但他就是要看,就是不肯放过一个人。
他就想知道一件事——他的罗依,是不是安然无恙。
这是一种复杂的期待。
当你要找一个人的时候,还要不停地去祈祷,不是她,不是她……
所以,当乍然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时,莫靖川有一瞬的茫然。
然后半秒钟后。
莫靖川抬头寻声去看。
就看大雨中,另一个男人喊着罗依的名字,大步上前,连伞都扔掉,就为了跑过去,用双手,结结实实的把人给抱住。
“谢天谢地!罗依!幸好你没有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李子奇紧紧抱着罗依,仿佛自己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琦玉刚刚地震,明明还有余震,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罗依,我真不应该让你来!”
“我看到新闻,跑过来,又看着你的飞机强行着陆,你知不知道,我……”李子奇终于哽咽不能言语。
坐在飞机上的人只有片面的感受。
而站在地面上,目睹这一切的人,却要说,他比罗依受到的心理创伤。要大得多。
那一刻,飞机机翼,贴地擦出得火星四溅的时候,李子奇甚至有种死亡临头的绝望。
如果罗依出事,他真的要愧疚至死了。
幸好,她没事,她人就在自己的怀里,温热依旧,恬淡依旧。
罗依拍拍李子奇:“我抽中了头等舱,所以,运气好,现在没事。”
她笑着,雨幕里,白皙的脸,缠乱的头发,浅色的唇,散发着柔和的眩光。
莫靖川站在那里。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贪恋地望着罗依。
他也想笑,也想走上前,去说一句:原来你运气这么好啊,害我替你担心。
然后,莫靖川还想拉着罗依的手,说,既然没事,那,咱们回家吧。
“走,咱们回家。”李子奇说。
他把伞捡起来,重新撑在罗依头顶,然后拥着她,在引导下,直接上了接驳车。
莫靖川这才恍然,原来,罗依,已经不住他家了啊。
……
对莫靖川来说,这可能是生平最糟糕的一晚。
先在机场,眼睁睁看着别人领走自己的媳妇,然后他自己呢,因为扰乱公共秩序,直接给拘留进了警局。
机场警局留观室里。
莫靖川湿答答地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他觉得自己就像条刚上岸的狗,一甩头,一地湿,一甩头,又一地湿。
落难的莫靖川,自己都觉得自己滑稽又可怜。
清晨六点时。
莫靖川身上干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的警察敲门进来。
态度跟之前截然不同,点头哈腰地说:“莫先生,您的律师办了手续,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