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言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大窟窿，还没从这玄妙的感觉中回神。
姜鹤鸰就已经收回了握住他手腕的手。
另一只手则还是轻点他的识海，“每次练剑的时候，需要灵气从经脉到识海运转一周，长久以往才能做到心神合一。”
他说完就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此时仙船内的水镜早已经变换了别的场景。
谢妄言琢磨了一会儿姜鹤鸰的话，他半闭着眼睛，在脑袋里又再次回忆了下玉简内的东西——姜鹤鸰交给他的玉简，里面的招式不算繁杂，走的是大道至简的风格。
每日挥剑一万下，也是让他忘记先前的野路子以及修行的刀法，真正让身体习惯用剑。
此时水镜内还在播放着更加精彩的画面，而谢妄言本身却又闭着双眼，跟着脑海里回忆的影响，在回忆了下姜鹤鸰刚刚灌入自己体内灵力的走势，顺势对着船舱内挥出一剑。
他挥舞之后并没有立即停止，而是跟着玉简内的动作又继续了下去。
很快就又进入了接下来的招式内。
冥冥之中，他不仅捉摸到了姜鹤鸰交给自己的东西，甚至在进入这玄之又玄的状态后，身体自动回忆起了与金家老祖对战时的那一幕。
褚玉清附身于他，更是带着他看见了玉清道君自己的剑意。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紧接着便是接连按照脑袋里出现的剑法演示了下去。
姜鹤鸰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谢妄言的身上。
伴随着对方的出剑，此时整个船舱内也变得千疮百孔，而谢妄言浑然不知这些——少年身形高挑，姿态舒展，即便是挥舞着木剑，也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姜鹤鸰甚至从对方挥剑的动作，以及猛然领悟的剑意中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比自己更强大修士留下的痕迹。
他看了很久，直到谢妄言要从那玄妙的境界中回神，他才转开视线。
……
等谢妄言睁开双眼之后，就觉得先前有些阻碍的经脉顿时通畅了些许，甚至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挥剑的时候，都有更本源的力量伴随着识海的激荡而慢慢游走全身。
他呼了一口气，然后就发现整个仙船内已经满目疮痍。
无数的窟窿还有被打翻在地的软榻桌子等，无不显示刚刚这儿有一场恶战。
“……”谢妄言看见站在那儿观察水镜，屁股下凳子都不见了踪影的姜鹤鸰，“……刚刚有贼人来过？”
他不抱希望地问。
然后收起木剑，从地上捡起了片刻之前还在姜鹤鸰眼前桌子上的茶杯。
现在茶壶不见了踪影。
茶杯扔在了地上，而桌子也被劈了个稀巴烂。
“不曾。”姜鹤鸰道。
“……”谢妄言抹了一把脸，“我干的？”
“嗯。”
好稳定的情绪。
谢妄言这会儿也开始佩服起姜鹤鸰了。
眼看着自己在他仙船内大闹天宫，也没把自己轰出去。
他这会儿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然后又试图把被自己劈成两半的软榻给合并到一起去……他转头打量姜鹤鸰，发现对方依旧没什么太大反应。
——水豚吗这是？
这么淡定的。
“仙尊……”谢妄言决定人还是不能逃避，“这仙船内的东西。”
“都坏了。”姜鹤鸰说。
谢妄言又沉默了，他仔细看了眼，“我赔给你？”
“你赔不起。”姜鹤鸰淡然道。
他看着谢妄言还准备说些什么的脸，与他共享神识的青鸟便拍拍翅膀飞了进来。
俩人进来之后就化作人形，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两张小脸，在看见仙船内的狼藉时，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们收拾一下。”姜鹤鸰道。
然后又对着谢妄言说，“过来。”
谢妄言为了不惹恼债主，乖乖走了过去。
下一秒便被姜鹤鸰带着，离开了仙船——整个昆仑都有禁飞咒语，除了长老和掌门以及仙尊本人之外，都要受其桎梏。
谢妄言刚刚踏出仙船，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重。
仿佛那一瞬间他又变成了凡人，这些飞行法术都对他没了效果，即便他努力想要让身体飞起来，都感觉身体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而就在他的身体即将急速下坠前。
姜鹤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紧接着便把他扔到了自己的飞剑后端。
谢妄言站稳之后，这才发现姜鹤鸰脚下的剑——那剑居然也是木剑。
剑柄的位置上则有鸟类的花纹，只不过谢妄言暂且无法认出那是什么鸟，姜鹤鸰把他扔到自己后面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带着对方离开了门派大比的现场。
谢妄言站在姜鹤鸰的剑上。
他原以为对方会带着自己直接回到择天峰，却没想到整个飞剑直接往更高的地方飞去，很快便穿过云层来到了完全没有人烟，更不会有修士经过的地方。
那地方太高。
高到即便是谢妄言也不敢轻易低头。
四周更是什么都没有，姜鹤鸰这才停下。
他站在自己本命剑上，布下禁制之后，才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谢妄言。
谢妄言紧张地看着他，不明白姜鹤鸰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万里高空之中……他看了眼脚下踩着的剑柄，然后又仔细打量着姜鹤鸰的脸色。
只见对方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淡淡的。
他一头雪发，睫毛都是霜白，站在这空中，有种即将羽化登仙的错觉。
他看着头顶的天空，不知道是在看天道，还是在看什么别的东西，谢妄言知道对方没了飞升的可能……如此镇守玉清境或许已经是习惯。
“那日，我在洞府里和你说起了玉清境的禁制。”
姜鹤鸰说着，飞剑又继续往上。
他一路不停歇，几乎想要由此冲破天道的枷锁，飞升上界。
但很快他就停下了，此时择天峰也没了踪影，他来到了足够高的地方，看向谢妄言，随手替对方施了个不受四周罡气困扰。
“当我说起禁制对域外魔族的压制增强，是上清剑宗被灭之前，以及你从晏家小秘境离开的时候，我看你眼中有了然的神色，就猜测你大约知道其中的关联。”
“我知道你无法相信我，所以那日我并没有追问。”姜鹤鸰看向谢妄言，“我传你剑法，帮你挡住雷劫，也只是想对你说，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对你出手。”
“而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阻挡域外魔族的秘密是什么？”
“我甚至可以对天道起誓，假若日后有伤害你的举动，我宁愿身死道消。”
他似乎担心谢妄言不相信自己，伸出手指，似乎就要对天道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