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富丽堂皇的玄关，顾尔跟着林澄身后正在往里走。
顾尔不自觉感到紧张。
进来后顾尔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要不要跑路。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想逃跑的念头。
不就是来邻居家里蹭顿饭吗？
她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反正林叔叔和林阿姨都还不知道她跟林澄的关系，她干嘛畏畏缩缩的，真跟丑媳妇见公婆一样？
不对。她又不丑。
以前林夫人也时不时的会邀请她来家里吃饭，林家资产雄厚，家里光厨师就有三位，分别擅长粤菜，川菜和西餐，还有专门的糕点师。
可总觉得冷冰冰的，没有丝毫家庭温馨的气氛，客厅里林先生坐在沙发上，架起腿悠哉悠哉地看报纸，林夫人冰着一张脸做手膜，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就连一向活泼爱闹的林曦月，也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漫画，远不如之前在顾尔家里表现的随意，就到这才更想是在做客一般。
林澄走上前恭敬地对林先生和林夫人鞠躬问好：“爸爸好，妈妈好。”
顾尔跟着他一起礼貌地点头问好：“叔叔好，阿姨好。”
林先生点头之后再没其他反应。
林夫人神情寡淡地扫了林澄一眼，随后目光落在顾尔身上，微微一笑，招手让她坐到她身边：“我吩咐厨师炖了燕窝，养气血的，你最近熬夜了吧，都有黑眼圈了。”
林曦月见林夫人厚此薄彼，完全不顾及林澄的感受，走过去把林澄拉到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哥，听说你今天发挥失常输了比赛，是手臂上的伤又裂开了吗？”
林澄摇头。
他本想揉一揉林曦月的脑袋，可看着那一脑袋脏发辫，犹豫后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没事。别担心，顾尔已经陪我去医院处理好了。”
林曦月小鸡啄米地点头，伸手想去捧林澄受伤的手臂，却又不敢，小声咕哝道：“那你后面训练的时候小心点哈。下次再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
林澄失笑：“好。”
顾尔表面上在陪林夫人聊天，实际上一直都有留意林澄的举动，闻言看了林澄一眼，后者咧嘴冲她粲然一笑，笑着说：“那说好，好好养伤，伤好之后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
林先生听他们说这些，似乎也来了兴致，放下报纸看了林澄一眼，说：“好，那澄澄下次比赛的时候，爸爸去现场给你加油鼓劲。”
说着，他瞥了一眼林夫人，后者神色冰冷地看着前方，温柔地笑道：“到时候你妈妈也去，咱们全家一起去给你加油。”
“好耶好耶，哥，你看爸爸金口玉言，到时候全家都去现场帮你加油，到时候你可得尽全力拿下冠军。”林曦月挽着林澄的手臂撒娇。
林澄先是一怔，随后看向林夫人，眼睛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不忍让林澄失望，顾尔也看向林夫人，试图打圆场：“到时候我妈应该也会去，让林澄给你们安排最好的位置观看，好吗？”
“吴嫂，开饭。”
林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站起来招呼保姆准备开饭。
顾尔立马看向林澄，见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暗淡下来，眼眶蓦地红了。她虽然心疼林澄的处境，但也不能在长辈面前表现出来，只等着林夫人走进厨房后，才走到林澄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
林曦月也赶忙凑上来安慰：“哥，那个……没关系的，妈妈不去就不去嘛，我跟爸爸还有尔尔姐，我们都很支持你的，都会去现场给你加油的。”
林先生站起来，路过林澄时叹息道：“澄澄，你妈妈的脾气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多担待，其实她还是关心你的，知道你手臂受伤，专门让吴嫂给你炖了骨头汤，她只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慢慢来吧。”
林澄勉强笑笑：“爸，我知道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林夫人盛了碗汤放到顾尔面前：“尔尔，我这儿有条爱马仕的丝巾，新买回来的，颜色太亮了我不喜欢，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给你妈妈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她要是不喜欢，直接丢掉或者烧了都可以。”
“噗！”
林曦月正在喝汤，闻言呛了一下险些喷出来，连连咳嗽，在林夫人凌厉地眼神注视下，她抽张纸捂住嘴巴，低头偷笑。
那条丝巾分明是前几天，林夫人带着她去专柜专门去给赵女士挑来赔罪的。
自从之前那次林夫人罚林澄跪的事情后，这两个中年塑料姐妹花就一直在闹别扭，林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买丝巾来给赵女士道歉的。
只不过，道歉态度还那么强硬的，林夫人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位。
“在国外野的时间长了，一点礼数都不懂了吗？”
林夫人怒视着女儿：“感觉把你头上的东西给我拆了，你要是不拆，我赶明就让人全给你剪了。”
林曦月双手护住头发：“我偏不。您懂什么，我这是个性，外国很多女孩都留这个发型的，不信你问尔尔姐，”
“这是在中国。”林夫人狠拍一下桌子。
林曦月吓得一抖，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嘀咕：“凶什么凶啊……都21世纪了，提倡的是穿衣自由。”
林夫人乜她一眼，深吸一口气不愿意再跟这个她从小亏欠的女儿过不去，目光扫过林澄，语气透着烦躁：“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说完，起身离开。
餐桌上，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顾尔在桌子拉了拉林澄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林先生闭了闭眼睛，态度还算温和：“行了，都别愣着了，看吃饭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林曦月低着头，头发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眼泪顺着脸颊巴巴地往下掉。
她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女生，可她忍不住。
从小到大妈妈都没有管过她，爱过她，她一直都是孤零零地摸索着长大，可现在没有长成妈妈喜欢的样子，做什么都不对，她真的好委屈。
好在，有头发挡着没有人会发现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