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抬起明亮的眼睛,多日来空洞的目光找到了一丝神采。
“我……们?你和我?”她伸出手指指了指他,也指了指自己。
语气又是不确定又是雀跃。
晏卓绝点了点头,“你和我。”
蓝芷颜听见自己的心加速地跳动着,端视从他手上摘下来的那枚戒指,想研究个透彻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
这枚戒指是男款的,对接口处是一个漩涡形状,一层金色的光芒环绕在漩涡的四周,像要把人吸进去偿。
她轻轻转动戒指,在漩涡的另一边镌刻着两个字母。
“JY……”她默默念着。
一刹那间,她似乎听见有人告诉她“JY”的含意。
她的目光又开始迷茫,晏卓绝知晓了什么一般,拉着她的手吻着,目光深邃。
“是‘结缘’的意思。”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呢喃着:“JY是‘结缘’。”顿了顿,她又问道:“那我的戒指呢?这是你的,那我的呢?”
四目相对,晏卓绝看了她许久才浮着一层柔软的笑意:“你太坏了,怎么能把我给你的戒指丢了?”
她抹上一缕愧疚,又看了看戒指,“我怎么会呢?这么好看的戒指我怎么会丢掉呢?就算是‘绝缘’的意思我也不会扔了啊……”
她的声音温温淡淡宛若飘絮,却在他心中惊起一片波澜。
思绪飘远,他回到美国去的那一天,去过她租下的小公寓,当打开她的衣柜时,里面只有几件简单朴素的衣服,以及两件不起眼的婴儿服。
那一天下午,晏卓绝在公寓里呆了很久,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随行的美国行。
然而在那间寂寥死沉的房间里,他在失声痛哭。
墓室,他也去过,当工作人员看见他手指上的戒指时,说了一段话。
【几年前我曾在一个中国女人手上见过女款戒指,原来她是你的太太啊。我很抱歉当初那么解释‘JY’的意思,我一直想跟她道歉,可惜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
晏卓绝只是沉默不语,手指紧握。
那个人又笑道【不过,一年前我从一位扫雪工人手中得到了那枚戒指,只不过挂着戒指的项链没了。现在物归原主,希望您的太太能原谅我的错误,虽然她当时真的很凶。】
晏卓绝接过他递过来的戒指,收回了口袋。
【不过,JY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那人想知道,晏卓绝却不想回答。
现在听了她的话,他顿时明白当初“JY”被误解的意思。
晏卓绝冷静地凝着她,“你相信,是绝缘的意思?”
她静静地想着,“是结缘的意思,我相信。因为是你给我的戒指。”
他起身翻下床,拉着她起来,两人站在毛毯上。
蓝芷颜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要听他的。
只见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出现了一枚精巧的戒指,黑暗中闪着美丽的光彩。
她愣了片刻,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从选料到切割,我都参与了。制作的每一个阶段都在想象你戴上的瞬间,它为你量身定做。当初我无法在贝加尔湖畔为你戴上它。”
她的心跳得快速,专注地听着他醇厚的声音。
晏卓绝轻轻漾起笑容,慢慢单膝下跪,“只是因为:不怕给不了你最好,只怕你不愿意成为我的新娘。”
这一刻,对面的男人单膝下跪,她的内心一片柔软。
晏卓绝的眼波依旧宁静,拉起她的无名指,声音温和道:“颜颜,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没有说话,却无法将眼光从他热爱的目光中逃开,晏卓绝就像是她看见的一道光,她渴望能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你在默认。”
他已经率先替她回答,紧接着,她的无名指上一凉,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已经将她套牢。
最亲密的接触不过身体了,他慢慢搂住她的腰,在她的唇上落下柔柔的一吻。
在她无法凝聚神思的片刻,他在她耳边呢喃道:“我爱你,晏太太。”
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让晏卓绝不自禁扬起嘴角,下一刻她的动作倒是让他怔住。
蓝芷颜垫着脚尖往上,身子微微倾斜。
晏卓绝的唇上温热了三秒钟之后,她羞红了脸离开,吐气道:“这样才公平。”
他的眼神温柔得令人沉醉,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还是老样子啊。”
他往回走的时候,一双手拉住他。
“你对我好,颜颜也会对你好。”
目光一沉,男人的薄唇紧抿,心里的满足肆意流淌,同时,心也闷得很。
他发问自己,愿意她一辈子都是这般痴痴傻傻?当初那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呢?
……
蓝德笙终于在景冰的墓前找到了失踪多日的葛亚楠,他烂醉如泥,他半趴在石碑旁,不知睡了多久。
墓碑周围倒着各种各样的啤酒瓶,地上的手机响起电话来。
蓝德笙接听,葛亚楠秘书的声音传来,“葛总,法……”
还没听完整,她的电话已经被人夺了去。
葛亚楠抹了一把脸,按了结束键。
他脸色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残留着困意,蓝德笙本想关心他,却被他漠视的举动气得发作。
“你还要去哪里!”
葛亚楠不屑回答,蓝德笙来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亚楠,你不想承认也不行,我是你亲妈!”蓝德笙喘着气说出口。
他蔑视地瞧着她,“我的妈在坟墓里,早死了!”
“滚开!”葛亚楠咬着牙一字一字开口,吐着冷意和愤怒。
蓝德笙大惊:“是谁把你教成这个模样!目无尊长,我是你妈!”
“你说够了没!”他步步紧逼,俯视这个坏女人,“你也配做我妈?当初把我抛弃,又用毒品害死我的母亲,假惺惺伪装成关心我,实际上是想利用我来报复晏卓绝!”
“不是这样!妈妈都是有原因的!”她睁着大眼睛极力辩解道:“景冰不是你想象中的温婉善良,她可怕得很!我是让景冰照顾你一阵子,可她竟然抱着你去找葛罗,说你是他们的孩子!你明明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我找了她很多次,可她根本不愿意把你还给我!”
回忆往事,她越说越哽咽:“她利用我的孩子去实现她少奶奶的梦想,进入葛家,而我要忍受着孩子被人夺走的痛苦,你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吗?亚楠,你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吗?”
葛亚楠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她,听她说完所有话。
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相信,你在撒谎!蓝德笙你到现在还要把脏水泼到我母亲身上,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恶毒!”
蓝德笙千算万算,不知道葛亚楠会说出这种话。
她扯着唇无奈地笑:“是啊,我恶毒,我一无所有了,只能通过不断的报复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我真是恶毒的一个人。”
她哀哀抬眸,葛亚楠身体微微颤动,但始终不肯施舍她一眼。
“亚楠,我本不敢告诉你事实,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因为你和颜颜是兄妹,所以我才会竭力阻止你们在一起。呵呵,现在也好。像我这种母亲有谁要呢?亚楠,你要相信,世界上单方面过于疯狂的痴迷都会变成一种腐蚀,最终害人害己。月儿是个好女孩,好好珍惜,别再犯下跟我一样无法挽留的错误。”
“走!走啊!”
“我会走,但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从你亲生父亲的婚礼上逃走,让你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滚!”
她流着泪转身离开,暗暗告诉自己,孟秧,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一定去陪着你。
葛亚楠看着她远远离去,心中满腔怒火,抡起拳头砸在墓碑上。
一切都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他恨了二十几多年的父亲不是他的亲身父亲,而他却硬生生逼死了葛罗。
爱了多年母亲不是亲生的,是她拆散了自己和亲身母亲。
连好不容易爱上的一个女人,也不能爱。
人生啊,人生,命运安排给他的是一条坎坷而无法解释的人生路。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韩月儿终于从一旁走出来,来到他身边,让他依偎着自己。
“楠,忘记一切吧,跟我回英国去。”
他在笑,忘记或是回去,他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