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卿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救过来了。
“要不是我赶巧去河边洗衣服,这孩子早就冲走了。”
村里的河上游又宽又长,两边是石头,妇女聚在一起洗衣裳,平时衣服要是被水冲走了,得赶紧拿棍子够上来,要么就追不上。
往中间走水越来越深,还急得很,冬天到了最冷的时候才能封得上。
赵柳氏比晓卿晚到一步,来了就扑上去抱着柳迎风大哭:
“我的傻孩子,你这是干啥啊,你娘人还在大狱关着,你死了,我可咋跟你娘交待啊!”
“娘,先别哭了,这么多人呢。”
晓卿小声劝道。
“可不,这么小的孩子,咋就想不开了,你死了,白发人送给发人,叫你娘怎么活?”
“就是,你姐姐这样了,你也寻死,你娘以后靠谁去?白养你这么大了?”
柳迎风一声不吭,曾经神气活现的大眼睛如今一片空洞,任谁责骂也不开口,只像个木头一样在那戳着。
“你到底是图个啥啊,有啥事你说出来,姑姑还能不管你么,柳家就你这一根独苗了,就是拼了这条命,姑姑也不能让你死啊孩子!”
赵柳氏搂着失而复得的少年,号啕大哭。
“唉,孩子,你可真是太不应该了,你看看,家里人多难受,可不能再这样了,听到没?”
“行了,人都散了吧,有啥事儿自家关起门来说,你们跟着凑啥热闹,晚上都不用烧饭了是不是?”
王桂花一声吼,人散了一大半,但是还剩下几个不肯走的。
小卿见婆婆劝不动,只好叫同来的刘香云帮忙,把人先扶家去,也好过在这让大家指指点点。
刘香云倒是更贴心,同是死过一次的人,特别清楚若不是撑不下去了,谁会选择一死?
“弟妹,别哭了,光让人家看笑话了,孩子心里苦,才寻短见,你这越骂他越苦,赶紧把嘴闭上吧。”
“呜呜呜……我心里苦啊嫂嫂,你不知道啊,我心里苦……俺爹娘去的早,花明说是我弟弟,那就是半个儿啊,我是一把屎一把尿的给他伺候大,爹娘留下的钱我一分不要,都给了弟弟,现在他人一点音讯也没,真是没把我当他的姐姐啊,现在这孩子也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们柳家的男人真是让人寒心啊!”
姑母的话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戳在柳迎风的心上,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跌到谷底了,却没想到谷底还有深渊。
“呵,柳家没有好人,根儿上就烂了,所以你们要我活着干什么?死了多好,断了这个烂根儿。”
“啊!”
赵柳氏哀嚎一声,
“你们听听!你们听见了没,这孩子是要戳我的心啊,你死了,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啊?姑母替你去死,你让姑母死了吧,柳家断子绝孙,你让我到了底下如何见柳家的列祖列宗?。”
晓卿扶额,“三婶,你还是先扶娘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把下人都支走,只留了大壮娘在,
“喏,把干衣裳换了,然后去躺会儿。”
固执的少年低着头,一声不吭,就跟没听见一样。
“你自己不动手我可动手了。”
柳迎风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惨白。
看着倔强又单薄的少年,晓卿心下黯然。
“乖,衣服换了,你先在这休息,我不会叫别人进来打扰你。”
少年默默接过衣服,扭捏着不肯动。
晓卿心里嘀咕了句小屁孩,到底是回避,但是让大壮的娘在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