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随着屋子最后一块木板化作灰烬,油尽灯枯的慕显坤半跪在地上,一把缺了十多个口子的大刀支撑着身子不肯倒下。
他身上无数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一柄长剑刺进他的胸膛,也因此断送了他的命途。
在慕显坤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八具尸体,算上慕旺财的,余下七人正是洛河村和落村之人,可谓全军覆灭!
“呼呼!”
风吹起灰烬,夹带着火星,随后一切归于死静!
“喔喔喔!”
公鸡打鸣,落村一如往常一样,至于落山脚下的事,还不会这么快传出消息。
“轰隆隆!”
六月的天说下雨便下雨没有商量,天空闪鸣,大雨滂沱,浇灭了最后的火星。
大约午后,放牛的慕青山见到慕显坤情况,放下牛疯一样跑回村里大喊大叫,也就是这时候,落村陷入了恐惧!
“六婶!旺明没了,在坤叔那里,屋子全烧没了……”
“孩子他爸,快去山那边看看,出大事啦!”
“完了,落村这是要灭族啊!”
“哇哇!”
喊声哭声闹腾声声声入耳,雨后的落村正是一个乱字,终于还是有个有头脸的老家伙带着头往落山方向去。
“咳咳,唉,该死的落山,绝了慕家命脉啊!”
老家伙拄着拐杖,一只眼睛快钻进眼窝里,还好另一只看得通透,只是慢悠悠地走着,嘴里念叨个不停,他就落村最年长的慕旺培,活过今天就满一百岁了。
在他身后可是老少妇孺近大半个村子的人,黑压压的,算起来落村很久没这么热闹的。
若是说死人,哪个村子隔三差五不出件事,当今日发生的就不算此种情况,可是地震一样大事件了。
“唉!老爹当年听我劝,带着族人迁村,也必然没有今天的大事了……”
“唉!遭大事了,慕家没有将来……”
慕旺培走没到半里路,唠叨了几公里!
后边窃窃私语,倒没有人走在他前头,直到看清楚一个身着褴褛的少年跪在废墟前,人群才有了年轻人加快脚步。
“灾种,一回到村子就没好事,呜!我可怜的旺德,你就这么没了!”
哭声喊天,慕旺德老婆指着跪地的慕棣嚷嚷,步子走得极快,像仇人见面,若没慕青云拉着,怕是要上巴掌了。
围着慕棣的人多了起来,指指点点,口水沫子飘满空气,原先的恐惧换成对“罪人”的口诛笔伐。
慕棣没有看这些人的嘴脸,他只是刚到没一会,见到慕显坤,心揪痛着,五年的照看,这一跪权是给亲人送行了。
他知道后边的事也轮不上他管,落村在他眼中再没了一丝关系了,只怕他不愿意也会被横扫出村。
山林徐徐,三道人影飘在树丛中,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那白衣少年吐了一口嘴巴上的狗尾巴草,懒洋洋说道,“唉,早说过没啥可等,就等这些骂街的货色,若给我处理,干脆都砍了算了,省的麻烦。”
“泽熙,你少添乱子!”
黑衣少年转头向一红色面纱女子询问道,“龙葵,你怎么看?”
女人摇了摇头,但眼睛依旧盯着跪地的慕棣,但始终没发现像样的东西。
“就那叫花子?不会吧。”
“泽熙说的也有些道理,那小子没有可以关注的地方。”
“嗯。”
女人终于是说了句话,随即和两人对视交换意见,数分钟后消失原地不知去向。
“嗯?”慕棣没有被落村人的言行影响太多,倒是落山密林一阵动静让他有所怀疑,可定眼远望,只有微微晃动的桦树枝丫,看出来有人活动迹象,其余没有更多发现。
“难道是害了显坤孙的凶手?可是……”
他是脑袋有些胀,估计又受到村里人的影响,可也惊奇发现自个眼力大增,也是从密道离开后出现的,想了下最近身体本事变化挺大,心里有些莫名膨胀。
“不行!凡事低调,显坤孙可是教过,财不外露,技多不压身什么的,唉,眼下要离开了……”
看到一群人开始对着慕显坤等人进行处理,慕棣识趣起身站到一旁,却又是遭了言语羞辱,乃至后头有人做得过分扔了鸡蛋大的石头。
“青云!恁可以这样对你太太爷……”慕旺培跺着拐杖大喊道。
“滚出落村!”
“对!让这灾种滚出去!”
……
吵杂的声音盖过慕旺培的叫喊,让老家伙气得昏厥过去,眼见情况不妙,又有人围着慕旺培,一时间停止对慕棣的声讨。
一切都看在眼里,是时候离开了,屋子给烧没了,也没有可以带走的东西,落村终究容不下他。
傍晚十分,太阳将要落山,艳红的夕阳照的人睁不开眼。
衣衫褴褛的慕棣出现在回流镇上,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前两次都是和慕显坤过来交货的。
南街,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一弓背老头正拖着一个大木箱,看样子有些吃力。
“砰砰!”
少年敲打着敞开的门,人随即走进内院,看情况他对这里很熟悉。
“弓背佬,你手头的活干完了没?”
弓背佬正是院子主人,他真名叫什么慕棣并不知道。
慕显坤每次到回流镇都是来南街找他,见有人来,弓背佬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一会。
“小家伙怎么来这里,你家大人呢?”
“什么我家大人,都说了显坤是我孙辈!”慕棣纠正道,眼睛对着弓背佬观察一番,今晚没地方去了,来这里打点秋风。
“嗯,他怎么没来?”
弓背佬意识到什么,急忙问了一句,继续自己手头的活儿,拉了一会,把木箱靠了墙,走到大桌子坐了下来,又挥手让慕棣跟过去。
“坐吧,落村是不是出事了?”
淡淡的话,让慕棣微蹙眉头,他突然觉得老头不简单,见自己一人来就断定有事发生。
他走到桌子边,看了下木箱,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去,转头看着弓背佬。
“显坤小子死了,旺财也被烧死了。”
“哦,你这可怜的家伙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慕棣瞪大眼睛,确定弓背佬没有在看他,可就像看穿他一样,心一下子有点慌了。
“莫慌,我也是得过人恩惠,懂得回报的,你暂时在我这里住下,院子也大,东边的屋子许久没得人住了,就将就些吧。”
弓背佬起身,把手背到身后,走着怪异的步子往客厅去,留下慕棣一人在夕阳余光下凌乱。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事儿,又得了谁的恩惠,难不成是我那消失的老爹或者什么亲人……”
慕棣头又大了,联想起从记忆起的所有事,几经琢磨,终于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眼看太阳全部落了下去,天色转黑,幸好月亮也有半圆。
坐立不安许久,突然觉得双腿乏力,这是一天来从没有过的,兴许是太久没得东西吃了。
就在此时,客厅传来一阵叫唤,那是开饭的信号。
慕棣也没再计较,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往客厅挪去。
诺大的客厅,一盏日光灯十分敞亮,慕棣心想这就是城镇的好处吧,什么东西都不是乡下能比的。
饭桌上盛好了一大碗米饭,两菜一汤,有肉,真是看得直流口水,小心看了坐在桌上的弓背佬,突然觉得老头慈眉善眼和蔼可亲,于是大快朵颐起来。
因为吃得匆忙,后面噎了一口,弓背佬推了一碗汤水,又是一口饮尽,长舒一口气,摸了摸肚子,饱了七分有余,满意写在脸上。
“吃饱了没?”
弓背佬的话才让慕棣想起还有个人,真是吃得太尽兴,脸有些热,低头应了一句,瞥眼才发现老人都没动筷子。
“无妨,我平日里也没怎么吃饭,今个儿来了客人,你多吃些,条件就这般,后边有个厕所,鞋子将就用吧,一套干衣服放那了,冲了凉就早休息吧。”
慕棣紧张了,这老头对自己太好,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过去听慕显坤说过,一些人喜欢养猪,养肥了再杀,有人好这口,他不得不提防了。
眼下又没什么好拒绝,得的便宜全在自己身上,开口说了声谢谢就往后屋去了。
果如弓背佬所说,一双人字拖,一套质朴的中裤和t恤,内裤倒没有,毛巾是新的,还有牙刷洗发水香皂等等,就是洗漱的装备差一点,但比起落村简直好上天际。
没一会,洗漱过后,慕棣神清气爽,一天的阴霾扫了大半,进了东边的小屋子,一张床,随即倒头就睡了。
弓背佬踱步到了东边屋子,关了灯把门拉好。门外停了一会,脸色凝重,摇头回自己屋子了。
“唉,苦命的孩子,晓岚这丫头也是,我该怎么向他们交待,先安顿好孩子吧。”
弓背佬自言自语,神情有些愧疚,他看着手头一块玉佩。
那是一只鸯鸟,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他一直带在身上,对他应该大有意义,或许和慕棣身上护身符有些关联,因为它也会发着光亮。
天空月亮走得很快,东方露白前就下了山去。
回流镇此刻很安静,可入镇的路上却来了几个身着怪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