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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弯腰老婆子突然停住了脚,抬起那快要弯到地上的头,路人无意中瞧到充满褶子的老脸,又被吓得下意识避开。

那一张怎样苍老如鱼网的脸上,枯稿的如同鬼脸,好像看到了什么,下垂的脸皮竟发出诡异的笑容。

“啊……鬼……”

“哎哟,娘呀,有鬼……”

“……”

大街上的行人瞬间乱了,拥挤的人群突然失控,相互踩踏,尖叫声……哭声……呼叫声……堆成一团。

老婆子扬手,“杀!”

明明人声顶沸,明明乱意横生,人们居然都听到了一个‘杀’。

“啊……”人们抱着耳朵惊恐跳蹿。

……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群带着斗笠的黑衣人,他们一手执刀梢,一手呈拔刀态,弯腰快速前进。

几丈外,随从惊叫一声,“有剌客,保护王爷。”话音刚落,好像平地生出一群侍卫似的,他们拔刀出去,迅速与杀上来的敌手相遇。

刀砍声、剑啸声……

厮杀成河。

某酒楼三楼临窗外,有侍卫问,“大人,我们的人要帮宁王杀剌客吗?”

谢衡抱臂,并没有回应手下人的提议,双眼仍旧落在打杀的两方人马,目前看,平分秋色,他不需要另拔人手。

“来人——”他突然叫。

“大人,”小刀跑过来。

“我们的人马到了吗?”

小刀点头,“到了,大人。”

“那就好。”谢衡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来,整理了自己的战袍甲胄,腰间的剑鞘被他大拇指顶一下,瞬间露出一条缝,随时都能出鞘。

禧裕楼,公主到了那间不起眼的房间,门口放着一些杂物,分明就是酒楼的杂物间,林嬷嬷望了眼公主,朝引路人问,“你确定驸马爷在这里?”

引路人小厮点点头,“是。”

“砸开。”惠平公主恨不得自己动手去砸人,跟人幽会,还幽到杂物间了,以为藏在这里她就找不到了吗?

林嬷嬷随手拿起杂物间前的棍子,上手就要砸过去,赵熙到了。

“母亲——”

惠平公主看到儿子,怒火更燃了,根本不等林嬷嬷砸门,伸手就去拍门,结果,一用力,门开了。

门内,上官文卓怀里有个美艳妇人。

“茗静,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就伸袖挡住了怀中的人。

惠平公主被这一小动作击的溃不成军,眼泪瞬间滚落,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转身就跑。

“茗静……茗静……”上官文卓在后面大喊。

赵熙冷冷的看了他父亲一眼,转身而走。

“熙儿……熙儿……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一涌而来的人群,瞬间又消失在杂物间。

人群刚刚消失,那门就自动关上了,门内,潘氏离开上官文卓的怀抱,等她离开时,他僵硬的四肢突然能动了。

“毒妇,你给我干了什么药?”

“没什么,就是让你不能动一会儿。”潘氏笑意阴渗,“去吧,去追你的公主殿下吧,希望你们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难道你一直拖着我,就是为了让公主看到刚才那一幕?”他总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潘氏仍旧那副阴森冷笑,“你说是就是吧,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走到那幅跟前,伸手,轻轻一动,机关开了,她钻进了画后,转身,面向上官文卓,机关门缓缓关上,只留下她一脸令人毛骨耸然的笑容。

上官文卓面前只余下那幅《居惘川》,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人约她来就是干什么?下意识扯下画,画后,干干净净的一堵墙,好像潘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猛然,他才想起妻子,连忙追出来,他刚跨出门,身后砰的一声,他吓得本能哆索一下,转头就朝后看,房间居然瞬间烧着了,火光冲天。

“啊……”风姿绰约如上官雅士,也被吓得尖叫连连。

赵熙追惠平公主到了后巷,真不知如何安慰母亲,身后酒楼火光冲天,火海一片,“茹儿……”老天爷,赵熙拔步就朝内跑,惠平公主拉都没有拉住。

突然,她倒在地上,双手捂脸,“文卓——”大哭不止,“熙儿、文卓。”只慌乱了一会儿,惠平公主就让人救火救人。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怎么就能出这么大的事呢,吃个饭,居然吃出一场大火,真是要命了,古代建筑物基本上都是木头,冬日天干气燥,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真能自救。

宋简茹先是开门,看烟从那个地方冲过来的,“好像L型后座那边,还没有烧到前边来,大家不要慌。”

她连忙把出门带出来的丫头婆子都叫进来,然后关上门。

刚才宋简茹嫌房间有碳火太干了,让他们打了一桶水在这里挥发,真是起到作用了,连忙招手,“大家快过来把身上的衣服打湿,然后把门边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扔到窗外,然后躲到桌底。”

有丫头婆子想从窗口跳下去,被宋简茹喝止,“大家不要急,大街上就有救火队,他们肯定会马上赶到,我们只要保证烟不进鼻子,火不要烧到这里就行。”

徐文俊原本也想跳窗,可是妻子怀着身孕,跳下去怕是一尸两命,只好抱着她,避在角落一动不敢动。

宋梓安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突然发事件,可是他却护在宋简茹身侧,更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宋家姐妹原本就是宋简茹从陈桥带出来的,不管她说什么,总能让她们的心安定下来,玲娘抱住她,“二姐,我相信你。”

“别怕别怕……”

作为调味料铺子的老板,宋简茹了解过大宋朝所有安防,包括火灾,冬天干气干燥,汴京城里,这种事时有发生,但是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幸好,前世时,有个大火逃生演习,此刻,她还能丛容对待,清空房间一切能烧的东西后,他们静静的呆在房间里,听外面尖叫声、鬼嚎声,掺着大火烧着木头的噼啪声,声声都能让人崩溃。

公子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要不是为了镇定大家伙的心绪,宋简茹现在特想去找赵熙,不知为何,此刻,她想能与公子死在一道,她觉得人生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茹儿……茹儿……”

热气熏腾中,迷迷茫茫里,宋简茹仿佛听到了公子的叫声,她松开玲娘朝门口爬过去,“公子……公子……”

嘭嗵一声,赵熙推开了门,他裹着湿被子冲了进来,“茹儿……茹儿……”

“公子……公子……”

二人紧紧的搂在一起。

没时间温存,赵熙打横抱起小妻子就往外面冲。

宋简茹拽住他,“公子,大家怎么办?”

“没关系,救火队就在外面。”他扫了里房间,“这会儿应当烧不到这里,你们没事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高兴的哭了。

只有宋梓安呆呆的看向冲进火海救妻子的赵熙,只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的对简茹的喜欢不比自己少,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了反思。

上官文卓被赵左救了,他背着驸马爷到了公主的马车上,他如死一般躺在车厢地板上,公主坐着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上官文卓直直的目光遇到了公主垂眼目光。

“茗静——”

惠平公主冷嗤一声,转头,不看他。

她对他心已死。

上官文卓仿佛感觉到了惠平公主的绝决,下意识动了动搂在怀中的挂画,也许,是时候找个地方了却此生了。

赵熙心里还念着父亲,抱着宋简茹直接来到了公主马车,“母亲——”

林嬷嬷揭起车帘。

赵熙不仅看到了母亲,还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父亲。

宋简茹挣下公子的怀抱,给公主行礼,又望向地板上的父亲,有些尴尬,驸马公公这样子实在不妥,目光却无意中描到了那副《居惘川》

“公子,父亲手中的画,不是宋记包间的那幅吗,怎么在这里了?”

“什么?”驸马爷一个鲤鱼打挺,猛得坐起来,“儿媳妇,这幅画是那里的,又是什么意思?”

“宋记呀,是个书生画的,没什么意思,就是一种文人要达到的意境。”宋简茹不解。

驸马爷直拍脑袋,“老天爷,谁能告诉我,潘氏把宋记一幅画挂在禧裕楼的小房间什么意思?”

赵熙皱眉,“父亲,你刚才在的小房间,是一间杂物间,你知道吗?”

“怎么会是杂物间,分明是个雅致的小包间。”

赵熙与宋简茹面面相觑。

关于潘氏,宋简茹与赵熙从没有聊起过,可是梁叔有帮她打听过,谣言说成国公贪污的所有银子都在她手中,但她却像只狐狸,一出事就溜了,根本逮不住。

见儿子不吭声,驸马爷下了马车,靠近儿子耳朵,“这幅画背后是个暗道,姓潘的刚才就是从这个暗道逃了,而且这个火就是她走后起的,肯定是她找人放的。”

宋简茹就靠在公子身前,驸马公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不知为何,她想都没有想,“难道潘氏来了招声东击西、暗渡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