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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开什么价码,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只接受一个佩剑贵族的荣誉,同时放弃一个佩剑贵族的权力?”

保罗坐在椅子上,眼睛凝视着布莱斯,右手握住酒杯轻轻地摇晃,平静说出这句话。

回应他的是沉默,对面的第一营营长浑身仿佛僵住了一般,眼珠一动不动。

保罗歪歪脑袋,奇怪地问:“布莱斯?”

“伯爵大人,我……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布莱斯终于开口了,然而声音小得实在与他五大三粗的形象不符。

“字面意思!”

保罗回答得一点都不犹豫。

餐厅里继续沉寂,布莱斯紧紧盯住保罗手中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伯爵大人!”布莱斯终于开口说道:“您就是这样对待忠心耿耿的臣属?”

他的声音里竟然蕴含着几分愤怒!

瞎!是自己玩砸了吗?

保罗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后悔、担忧、懊恼……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吗?连布莱斯·阿尔德这等不计较个人利益之人都无法免俗。

该采取怎样的补救措施?

保罗伸出左手,“布莱斯,你听我说!我……”

“伯爵大人!”岂料对方双手握拳一锤桌面,震得满桌的杯盘叮叮当当作响。穿着身铠甲的他整个人身上爆发出一种威猛的气势。

布莱斯几乎是用吼的,“您竟然认为我将自己的利益置于对您的忠诚之上,这是何等的不尊重!说什么‘价码’,这对吾辈的荣誉是何等的贬损?”

哈?保罗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他说啥?

“布莱斯,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保罗小声地问。

“字面意思!”

第一营营长回答得一点都不犹豫。

他继续说:“您是阿尔达的领主,您是我等的主君,是否授予权力凭您的一句话,又何必用‘开什么价码’来考验我的忠心,难道再您的眼中,我是那种看重利益的人吗?”

语气十分严肃,脸上犹带愠色。

保罗倒是吃惊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听布莱斯这句话,事就这样成了?过程这么顺利吗?

反倒显得自己杞人忧天了,那我费尽心思摆这个鸿门宴……啊呸,摆这个晚宴干嘛?

正常的过程不应该是对方开价,自己还价,对方继续开价,自己继续还价……一直到双方达成妥协为止吗?

那可是佩剑贵族啊!在这个血统至上的时代,对于非贵族而言诱惑力是多么的巨大,有了自己的爵位,有了自己的领地,关起门来就能称王称霸,谁都管不着。

这等黄金都买不来的东西不卖个好价钱,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碰!”

玻璃的碎裂声打破了餐厅的宁静,保罗用力把右手中的酒杯摔了个稀碎。

“哐当!”布莱斯猛然站起来,脸上带着委屈、愤懑,却又似乎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传来餐厅大门打开的声音,果然,有人进来了!

唉……终究还是……

唉?等等,我已经顺着伯爵大人心里的意思说了,不应该这样啊。

想到这里,他又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去。

“二位,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是老管家菲利普先生。

管家先生一低头,看到碎了的酒杯。

“稍待片刻,我马上拿一个新的。”

他转身出去,又有仆人进来打扫碎片。

“真是的,戏剧看多了……”

布莱斯一脸囧色,自嘲般地说了一句。

他看向自己的主君,只见伯爵大人一脸激动之色,原来刚才摔杯子是太激动了所致。

伯爵抱歉地说:“是我不对,用一个小人的心思去揣测一名高尚的骑士……不过你说戏剧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布莱斯万分尴尬地一边笑一边摆手:“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只要伯爵大人不怀疑我的忠诚就行。”

啪地一声,保罗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绝对不能让老实人吃亏。来人!上地图!”

尚未吃完的菜肴迅速被撤去,一张巨大的地图被摆上了餐桌。

布莱斯看向地图,这是根据之前各个测绘队带回的信息绘制出的初版地图。

初版地图包含阿尔达、拜尔丁、埃姆登三个伯爵领,尚有许多不完善和空白之地,但是几个重要城镇以及它们之间的道路已经画上了。

由于使用了先进的测量方式,精确度比起之前人们单凭感觉和估算绘制出的老式地图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只见伯爵大人拿着一支铅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说到铅笔,这也是伯爵的“伟大发明”,使用石墨和粘土按一定比例混合制成笔芯,然后用木头包裹,就成了一支在纸上可写可画的笔,相较于传统使用墨水的鹅毛笔,铅笔的妙处在于它的痕迹不是永久性的,而是可以用面包屑擦去。

铅笔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各类人群的欢迎,比如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再比如军队的军官们,他们在地图上脑洞大开时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画画画了。

保罗停下手下的铅笔,大声说道:“我决定了,就授予你拜兰堡男爵的称号!在僭位者战争中,是你指挥军队困住了拜兰堡,获得这个称号名至实归!”

拜兰堡,那不是以前肯特伯爵呆的地方吗?

用一位伯爵的住所给自己封爵?布莱斯兴奋起来。

“另外,”保罗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拜兰堡区域的五个村子,只要是政务院管理下的公有耕地也都归你了。”

埃姆登所谓政务院管理下的公有耕地,其实就是以前肯特家族名下的耕地,在僭位者战争之后,肯特家族名下耕地的产出都被收入公库了。

“真的吗?伯爵大人?”布莱斯激动地问,拜兰堡一带自己是熟悉的,那可是一大片地,往后自己就是大地主了!

保罗确认:“自然是真的!不过……不要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布莱斯像捣蒜似地点头:“是是!伯爵大人,我当然记得。”

虽然自己获得了土地的产权,但是该交的税一样得交,该遵守的法令一样得遵守。一句话,抛开拜兰堡伯爵这个贵族名号,自己只是从小地主变成了大地主,仍然是政务院治下的子民。

他一脸感恩地单膝跪下,“感谢伯爵大人的赏赐,我和我的后人会一如既往地忠于您。”

保罗笑着把他扶起来,“继续好好干吧!以后你会得到更多。”

两人重新回到桌子边坐下,保罗说:“想必你一定理解我这个‘过分’的要求。”

他说的是不授予佩剑贵族统治权的事情。

想到刚才谈论的学校和人才的事,布莱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地盘里绝对不能出现独立王国!”保罗握着拳头说:“实话对你说,我觉得现在的封建体系——就是一层又一层的领主——干起事情来效率实在太低了……”

“嘘!”布莱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大人,这话可别往公开了说。”

保罗呐呐地说:“我们两个私下谈谈嘛!”

布莱斯有些担心地问:“大人,我想到一个问题——我自己是可以接受这样,不过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如果众人心生不满,那可怎么办啊?”

保罗嘿嘿一笑,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那就是我今晚请你过来的第二个原因了。”

看着伯爵脸上神秘的微笑,布莱斯心里一阵恶寒。

保罗靠近布莱斯,附耳小声说话,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布莱斯越听脸色越差。

尚不等保罗说完,他就大叫起来,“不行啊!伯爵大人,万万不行啊!您找其他人吧。”

保罗严肃地说:“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了!这活儿你必须干!”

布莱斯委屈地说:“要不您把拜兰堡男爵的名号和那里的耕地赏给别人吧,我……我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

“住嘴!”保罗有些怒了,“我堂堂一方领主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赏赐你必须接受,活你也得必须干好!”

经过保罗一番胡萝卜加大棒,布莱斯终于勉强接下命令。

……

第一营营长拖着有些发软的腿,蹒跚地走过走廊,他仔细地回想保罗摔杯子后的场景,看样子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真不应该啊,伯爵大人怎么会是那种刻薄寡恩的人呢?

拜兰堡男爵,还有那一片又一片的耕地,布莱斯心头火热起来,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家产在今晚可以说是暴涨啊。

可一想到伯爵大人派给自己的任务,他的心里又叫起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