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传说
望山跑死马。
明明在老远就看到那巨大的石像，可等五人御马来到近前，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穗村’中的村民早已搬迁，一百多年过去，遗址却一直保留着完好的模样。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有两百丈大的朱雀雕像张开羽翼守护着‘穗村’。
一百多年来，朱雀王国大规模来此祭祀的活动只有四次，都是在王国更替主人时，才会有新王前来。
当今朱雀王国的君王名为山燢，是山峭之孙，于二十九年前继位。
这一次山褫能够前来主持祭祀的前期准备工作，来源于一个已经流传在朱雀王国高层一百多年的传说。
传闻当农历两百年时，此界会展开一次长达数百年的战争。
这场持续绵长的战争据说是一百多年前的某些神魔订立的，此界所有的生灵都会被卷入其中。
对于这个传说，新生代的王国高层将信将疑，反倒是王国中的一些年长长老对此深信不疑。
在这些人的干涉下，王国每年有三成的赋税都被用于武备建设，且还力排众议在全国设立了数百座超大型粮仓。
山褫对这一传闻的见解与国中多数才俊一样，压根就不相信分毫。
一百四十年来，除了一百一十七年前王国第一代君王禅让王位时国内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军事冲突，近百年来王国从未发生过战事。
在他看来，这只是国中那些尸位素餐的老朽之人为了把持手中的权利而故作惊人之语。
此番山褫主动前来‘神陨之地’，就是想着在这里找到能够反击此言论的方法。
甚至他都做好了伪造一些神迹来破除这一言论的计划。
实在是每年三成的赋税用来准备毫无来由的战事太过儿戏了。
如果将这些赋税用于改善民生，王国内百姓的生活会好上很多，自己的后人将来也不会像自己现在这般拮据的生活了。
‘神陨之地’占地数百丈，石像所在位置高高隆起，犹如一座山包。
在石像的背后，则是有一座散发着琉璃金红光芒的巨大火鸟雕像，其张开羽翼守护着一个空无人烟的村落。
石像周围整齐地分布着数十面石壁，石壁上雕刻着无数的图案。
此外，地面上整整齐齐地种植着各种花卉灌木，使得这‘神陨之地’像个花园一样。
早年朱雀王国曾想着在石像的周围搭建一座宫殿，将石像保护起来。
但石像的高度每年都在增长，这个计划最终被放弃了。
‘神陨之地’并非没有人烟，王国在此处派驻了三百余人作为日常维护和记录此处所发生的变化。
这些人多半是犯了错误的官员和死囚，以及一对五十人的值守甲士。
山褫进入‘神陨之地’后，先是与值守武备官交接了工作凭证，随后带着林双河来到了石像近前参拜。
九丈九尺高的坐姿石像肌肤纹理细腻，发丝披散在肩上，根根分明。
山褫眼力不错，从石像盘膝而坐的一根脚趾处看到了清晰的纹路。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若非没有呼吸也无法动弹，石像就像是一尊巨人陷入了沉睡。
山褫自案几上取过三柱香，将其点燃后，神色肃穆地按照学过的礼仪进行三拜九叩之礼。
礼毕之后，他抬头细细打量，看着石像那紧闭双目和刀削斧刻一般的面容。
山褫也没有退避，直接向临双河询问道：
“双河，祖神神像为何闭着眼睛，另外...”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为何在铸造的时候不为祖神穿一件袍服，这赤身裸体的样子成何体统。”
林双河在学堂中研习的是历史，通过一些史料记载，对一些事情知道的比旁人要多出不少。
而山褫从小除了对修行神通法门感兴趣外，其它的学识都是一塌糊涂。
听到山褫询问，林双河沉吟了片刻，转身在石像前跪倒。
“朱雀王国史官林双河参拜祖神。
为了将祖神的事迹令更多人知晓，今日信民便在祖神驾前讲述祖神曾经为王国做出的贡献。”
低声祷告三次之后，林双河恭恭敬敬地跪拜了三次方才起身。
山褫在旁冷眼旁观，他对祖神传说中做过的一些事情极度怀疑，认为那只是王国为了凝聚人心而故意散播出来的。
若非是担心自己在此失仪会导致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抨击，他连祭拜都懒得做。
此刻见到林双河诚心正意的样子不禁暗暗感到好笑。
林双河起身后，来到山褫身前站定，抬头看着石像微微出神。
回忆着在史料中看到的那无数不可思议的记录，他的心里充满了崇敬与敬畏。
片刻后，才轻声道：
“褫王孙，你可知本国是如何建立的？”
山褫愣了一下，正色道：
“王国建立与农历四十一年，当时王国还只是一个部落，是当时的部落族长焰红蚕建立了朱雀王国，并成为本国第一代国君。”
林双河‘嗯’了一声，又问道：
“褫王孙也曾见过王国之外的人吧，为何外面的人还是部落，而我们却已建立国家？
此外，你有没有发现外面部落的人与本国之人的区别？”
山褫脑中回想起三年前，一些蛮人部落来觐见父王时的情景。
想了想道：
“嗯，王国之外的人很野蛮，也很落后，他们没有武器，没有文字，甚至连姓氏都没有，还...还穿着野兽皮毛制成的衣服。
哈哈哈，除了比我们高大魁梧一些，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山褫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声中有着朱雀王国之人独有的骄傲与自信。
林双河悠悠地道：
“是啊！王国之外的人确实看起来很野蛮，可你说为何我们就与众不同呢？
毕竟这些蛮人部落距离王国的边境也不过数百里啊！”
山褫心神剧烈一震。
是啊，王国与其它部落间隔不过数百里，为何就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呢》
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从小到大，双眼看到的一切让他认为这个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从未想过为什么。
虽然有很多的传闻说这一切都是来自于祖神的赐予，可新时代成长起来的国民却从不相信。
毕竟他们从未见祖神展示过神迹或是显露出异常。
此时受到林双河的反问，山褫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双河看着高大的石像，轻声道：
“这座神像不是人为建立的，这就是祖神所化。
至于伱问为何祖神神像没有衣物覆体，这其中却是有个传说。
跟我来...”
林双河说着，带头朝周围的石壁走去，山褫紧随其后。
来到一座石壁前，林双河示意山褫观看。
这一道石壁很长，雕刻着五组图案。
最左侧的图案中可以看到绵密的云层遮蔽苍穹，正下着瓢泼大雨，而在下方，则有一群建筑，看模样与那已经遗弃的‘穗村’很是相似。
紧挨着的图形中，可以看到村落上游有波浪涌荡，在水中似乎有一条蛇一样的生物露出一鳞半爪。
下一幅图案则是一只散发火焰的大鸟在与水中的独角怪蛇争斗。
紧接着的图案中便是火鸟张开羽翼遮蔽村落，有占据图案一半以上面积的浪潮涌向村落。
最后一幅图案显露的是一道人影悬空站立，被天空中一道接天连地的雷霆穿透。
而在这苍穹之中，隐隐看到有一面巨大的长方形旗帜在招展闪耀光芒。
山褫看的入神，这些图案栩栩如生，只从这些图案中就能看出当时的状况是何等激烈。
“农历三十三年，‘碧波荡’中的一条蛟发生蜕变，沿‘水湾河’向东游去，想要入海化龙。
其所过之处掀起了滔天巨浪，‘穗村’恰恰就在这蛟行进的路线上。
据史料记载，此蛟当时掀起的巨浪有六十丈高，只要其游过，便可以将‘穗村’淹没。
后来镇国神兽朱雀从国都飞到此处，为了阻止河中蛟兴风作浪淹没村庄，便与其战斗在一起.
我林家祖先当时便在这里...”
山褫静静地听着林双河解说。
林双河略作停顿，指着图案中的一座山峰说道，随后又道：
“后来朱雀敌不过那蛟，为了救护村中剩余的村民，朱雀殒身前化为一座雕像守护了村落。
本国为何会命名为‘朱雀王国’，就是当时部落中的人为了感激朱雀守护族人而取了此名。”
山褫不由得‘哦’了一声。
这个传说他在幼时学堂中学习时好像听国中学者讲述过，但那时的他比较贪玩，没有记住这些，只是隐隐有些印象。
“空中的那道身影就是祖神，他是后来赶到的，虽诛杀了河中蛟，却遭受到了天谴，最终陨落在这里。
听说当时他的衣物都被雷霆击毁，故此才是赤身裸体的模样。
祖神陨落后，身体化作一道石像落于此处。
但祖神虽陨落，身体却未死亡，石像每年增高一尺，其面向‘水湾河’，就是为了镇压水脉。
自有祖神神像镇守在此后，一百多年来，这里从未有过山洪爆发。”
山褫听在耳中，却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来！”
林双河带着山褫继续在林立的石壁中穿行，很快又来到一处石壁前。
此处石壁上雕刻的图案上显示着一道人影站立空中，其衣袖展开似乎占据了图案中的七成面积。
而在那袖中下方，则有无数微小的黑点从空中向下落去。
“本国在建立之前名为‘下湾’，也是和王国之外一样的部落。
当时部落中只有千余人，是祖神凝气成云，变出了数十万的人口，才令部落得以壮大。
看，空中的那些黑点都是从祖神袖中落下来的。”
山褫闻听此言，当即就要反驳。
人乃受父母精血所生，岂能平白变化而出。
如果祖神真的如此神通广大，又岂会被区区一道天谴杀死。
林双河没等他开口，又领着他向前方走去。
二人再次来到一座石壁前，等站定后，林双河才转头对山褫郑重地道：
“本国之所以能够建立国家，只要看懂这副图案便一切都明白了。”
山褫将信将疑地看着石壁上雕刻的图案，先还不太在意，可等他一点一点看懂后，一双眼睛不由得慢慢睁大，脸上也不禁露出惊骇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这绝不是真的！！！”
听到山褫发出的惊呼，林双河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等他心情略微平复下来，才开口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今日王国中所有的一切知识其实都来自于祖神的赐予。
语言、文字、姓氏起源、礼仪、天文历法、制度、军队、弓弩、耕织、冶炼、百工及现在我们所修炼的‘三脉七轮观想法’、‘力士修持法’、‘合兵聚势阵法’等，都是如此。”
山褫痴痴地看着石壁中那一幕幕图案，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在一座座学堂中向一些人传授知识。
“我不相信...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用双手创造出来的。
祖神已经陨落了一百多年，这些怎么可能是他赐予的，不，我不相信...”
山褫感觉自己心中的信仰在崩塌，他绝不接受自己眼前得来的一切都是他人施舍而来。
这岂不是抹杀了王国无数人上百年付出的智慧、心血和努力。
“唉~~！”
林双河低声叹息，他在得知真相后，何尝不是与山褫是同样的心理。
“朱雀王国建立只有一百五十多年，在此之前只是一个千人部落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王国中为何能在一百多年内发展到占地数万里，拥有三亿以上的人口。
想一想那些相邻的部落，他们为何连文字都没有，多数还居住在洞穴之中。
在对比一下王国如今的盛况，你真相信这一切是王国自己努力成就的吗？”
山褫想要反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脸上微微露出茫然之色。
随后林双河带着他又来到一处石壁前。
“这里是还称作‘下湾部落’的族人第一次见到祖神的情景。”
山褫不由得双目望向石壁，只见一些身穿草裙的人跪伏在地上，其中一人跪伏在地，却偷偷抬头观望。
他们的前方站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在其手中，拿着一穗看着像粟米的东西。
在他身前，则有一个女人双手举过头顶做接取动作。
“图案中的那个女人就是王国第一代国君焰红蚕，看他们所穿的草裙，和手中兽骨所制成的武器，你还觉得这只是一个传说吗？
地面上那个偷偷抬头的人就是王国第二代国君山峭，也就是你的祖先。
祖神手中赐予的那一穗粟米据说是凭空生成的。
而祖神之所以被王国称作祖神，便是因此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