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吴兵有些不解,平时接送客人,都是阿彪负责的,客人走的时候也只是在里面告别一下,从没见过送到门口的啊?
吴兵下了车,有些奇怪的问道:“四爷,您这是?”
“阿兵,今儿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
常翔凤看了看车子坐着的枭天,透过窗户笑道:“小姑娘,改日再来玩,今天有位贵客要来,不能和你详谈了。”
“四爷,您太客气了。”枭天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她感觉这老头像是看出了什么,不过枭天自己是不会承认任何事情的。
“滴……滴滴!”正当吴兵想转身上车的时候,一辆车从前面驶了过来,大开的大灯让几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常翔凤还以为是他要等的人来了,连忙上前走了几步,不过当他看清来车的牌照后,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黄所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呢?”
开过来的是一辆警车,车子停稳后,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走了下来,只是脚步却是有些踉跄,距离三四米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酒味。
“是常老板啊,得罪,得罪!”
黄所长打了个酒嗝,在门口扫了一眼,忽然看到了枭天所坐的那辆车,眼睛不由一亮,上前一把拉开了车门,伸手就去抓枭天的脖子,口中喊道:“臭丫头,给我下来,妈的,爷们正喝的高兴,遇到你这败兴的事儿。”
“黄所长,你这是干什么?”没等中年人的手伸到车里,就被另外一只大手给牢牢攥住了,黄所长挣脱了几下都没能挣开。
“阿彪,我问你这是干什么?”
显然黄所长喝的有点多,一口吐沫星子对着阿彪就喷了过去,“她是不是叫枭天?有人告她蓄意伤人,我要带她回所里!”
“蓄意伤人?黄所长,你喝多了吧?”
此时常翔凤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挤出水来,他没想到区区一个小派出所的所长,竞然敢到自己的庄园门口抓人?以前就是分局局长,也未必有这胆子。
“姓常的,你说什么?你才喝多了呢,告诉你,这是领导交办下来的事,你再管,我连你一起抓!”
黄所长一挥手,从那面包警车上下来了三四个人,看样子是刚才和黄所长一起在喝酒的,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你们敢?姓黄的,我到是要看看分局周局长同不同意你们抓人?”
常翔凤真的怒了,他往日想着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平时对这些辖区派出所的人都很客气,逢年过节也是双份的节礼送着。
没成想这些人都是喂不熟的狗,今儿居然跑到自己门前来抓人了,真当他常翔凤退隐江湖就是没牙的老虎了?
常四爷混江湖,靠的就是信誉和脸面,在他庄园里玩的人,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如果今天被这姓黄的带走枭天,那他可真要是脸面扫地,以后怕是也没什么人敢来玩了。
“常老板,少……少他娘的拿周局来吓……吓我。”
听到常翔凤的话后,黄海山转过的身子,挥舞着手臂说道:“今……今儿谁来都不好使,周……周局来了也没用!”
能干到派出所的所长,黄海山原本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不过今天一来是他酒喝多了,二来他自觉给他打电话的人来头很大,连分局局长都比不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黄海山感觉自个儿在这穷乡僻壤呆不久了,就算嚣张些也没什么关系,他常翔凤认识局长也难为不到自个儿。
黄海山今年三十六岁,是在京城上的警校,原本算是天子骄子,仕途也一直很顺利,三十四岁的时候,就在机关单位干到正科级。
不过黄海山有位亲戚,牵扯到了半年多以前袁丙奇贩毒制毒的案子,黄海山当时在卷宗里动了点手脚,帮他那亲戚减轻了一些罪责。
这事儿后来被人给揭发了出来,但黄海山手脚做的很千净,组织上也没有真凭实据,最后就将他发配到了这个和廊市接壤的派出所来了,算得上是变相的砭职。
从机关里人人巴结的实权科长,到这穷乡僻壤每天和农民打交道的派出所长,黄海山所受的刺激实在是不小,他自然有些不甘心,于是就找了警校留在京城的同学去通关系。
在三个月前的时候,黄海山被同学喊到了京城,认识了蔡东等人,按照他同学的说法,只要巴结好了这些大少们,调出那派出所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黄海山还真见识了蔡东这些人在地方官员面前倨傲的样子,有位副厅长竞然被阿丁泼了一脸酒都不敢吱声,也使得黄所长对这些纨绔子弟们充满了信心。
只不过黄海山一没钱二没权,虽然去了几次京城和蔡东这些人混了个脸熟,但事情一直都没办好,还窝在这里当着所长。
心情郁闷的黄所长今儿正拉着几个警员喝酒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蔡东的电话。
电话中蔡东请他帮忙教训个人,顿时让黄海山欣喜若狂,因为蔡东电话里说的很清楚,这件事办好了,他马上着手运作将黄海山调出这里,就是去京城问题也不大。
如此一来,黄海山直接带着都喝得晕乎乎的手下,堵到常翔凤的庄园门口来了,在他眼里,常翔凤只是个有点钱的老板而已,真算不得什么人物。
这也不管黄海山眼皮子浅,他最早一直都在机关工作,没有办过具体的案子,自然也没听过常四爷的名头。
后来黄海山下到基层的时候,常翔凤又金盆洗手变得低调了起来,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就在自己辖区内,有这么一尊往日的江湖大佬存在。
“哥几个,都给我上,把嫌疑人给抓起来,阿彪,哥们平时关系不错,你还不放开我?”
黄海山一指车里,刚好看到枭天衣服上的血迹,一把掏出了手枪,大声喊道:“看到没有,她身上还有血呢,谁敢拦着,全部都给带回去,”
见到黄海山拿出了枪,场面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谁都能看出眼前这位喝多了,万一到时候枪走了火,那后面即使玩死这个小所长,也是得不偿失的。
“阿彪,放开他!”马上有贵客要来,闹出这么一出,常翔凤此时恨不得将黄海山给丢到海河里去喂鱼。
“小姑娘,你就跟他走一趟吧,我老常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常翔凤用脚丫子都能想到,这事儿肯定是蔡东和阿丁折腾出来的,他虽然有的是办法教训那俩小子,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阿丁,我说你小子怎么这种趣味啊?让老黄把人教训一顿就行了,你还非要在这里看着?”
景天与廊市交界处的派出所距离常翔凤的庄园并不是很远,从庄园里出来之后,蔡东和阿丁就来到了派出所里,按照阿丁的说法,是要亲自让那臭丫头难看。
要是放在京城里阴人,蔡东肯定不敢这么做,不过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派出所就是老百姓眼中的衙门了,收拾个小丫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
“东哥,那臭丫头的狗不是厉害吗?”阿丁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要当着她的面把那只狗打死,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那个姓吴的和常老四关系不错,我怕常老四插手。”
蔡东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阿丁马上就要离京了,后面有什么事儿对他影响不大,但蔡东还是要在京景圈子里混的,招惹了常老四,未免有些不太明智。
“东哥,这又不是在京里,你用得着那么瞻前顾后的吗?”
阿丁撇了撇嘴,说道:“常老四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混江湖的,难不成为个小屁孩的事,麻烦到那位?再说了,那位已经退了,究竟有多大影响力还不知道呢!”
“你说的也是,不过等会别太过分了……”
蔡东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慌乱,他脑子里闪现出了枭天那张淡然镇定的脸庞,总是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也应该回来了吧?那里出去只有一条路,老黄应该能堵住的!”
阿丁兴奋的在所长室里转悠了起来,一会摸摸墙上挂着的电—警棍,一会把玩着桌子上的手铐,在心里琢磨着等会怎么去整那丫头——
“嘭!”就在阿丁意—淫这该如何折磨枭天时,廊市交界处的派出所所长室被人一脚踹开。
“你们是谁?!”蔡东皱着眉看向了突然涌入进来的四名西装男人。
“你就是蔡东?”四名西装男人身后缓缓走出一身紫衣的男人,他看了看说话的蔡东,率先开口。
“我是……”蔡东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们。
“哥几个,上吧,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启翎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吩咐道。
听到这话,身材壮硕的四名男人便向着蔡东阿丁两人动了。
阿丁怒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阿丁从小跟着蔡东,原本并没有如此嚣张,但他的父亲仕途不错,前几个月出任南方一个省份的常务副省长,等于是封疆大吏了。
俗话说子凭父贵,老爸的升迁,自然使得阿丁的身份水涨船高。
再加上那个省份一些官员提前人京拜访即将上任的领导,中间没少巴结阿丁,也让阿丁的性格变得狂妄自大起来,早些年压抑着的情绪尽数爆发了出来。
可眼下显然,阿丁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卵用。
“你他妈爱谁谁,给我上,记住不要打死,不然太便宜了。”启翎捏了捏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声令下。
蔡东睁大了双眼实在不敢相信这帮人竟然在公安局对他们动手,一时脸色大变,喊都没喊出声,就被人群淹没。
虽然这些纨绔子弟时常也是健身,但是对上这些职业打手,哪里有招架之力,还没交上一回合就被打的惨叫连连,再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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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上,把她给我铐起来!”
喝的七晕八素的黄海山,右手挥舞着手枪,他此时感觉特别的好,似乎又回到了机关大院,回到了那种人人奉承的生活中。
确实现在和挨打的阿丁猜想的不错,黄所长是见到了枭天,只不过事情和他所想的有那么一点出入。
喝大发了的黄海山根本就没听清楚蔡东的电话,也不是在路口堵枭天所坐的那辆车,而是直接堵到了常翔凤的庄园门口。
“小姑娘,别反抗,让她拷,这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常翔凤知道和喝醉酒的人是没道理讲的,此时上去制止,说不定真被这愣头青派出所长给崩掉,眼下也只能让他将枭天给带走了。
“狗,那条狗也带回去!”
黄海山忽然想到了丁少的交代,对着手下一个警员说道:“直接把那辆车开回去就行了,你们几个都跟到所里去录口供!”
虽然喝的不少,但从专业警校毕业的黄海山,对办案的流程还是记得的,蔡少和丁少交代的事情,一定要给办成个铁案,也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大黄,别动,别咬人!”枭天见到有人坐进了副驾驶位置上给自己戴上了铐子,连忙招呼了大黄一声,她怕大黄直接咬断了这人的喉咙。
“妈的,一个小警察,也……也敢……”
吴兵被黄海山气的脸色发紫,摸出了手机就拨打了起来,吴兵也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他还就不信了,两个京城来的纨绔子弟,能在景天的地盘上撒野?
“老弟,不要急,让他们去闹,我会让这俩小子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的!”
常翔凤也是脸色铁青,从八十年代初期到现在,他纵横京景两地近二十年,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上门打脸的屈辱,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滴……滴滴!”
黄海山一共带了四五个人来,加上庄园门口的常翔凤和阿彪等人,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以至一辆小车悄无声息的开了过来也没人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哪个局的,车子怎么堵在别人门口啊?”
开车的司机似乎脾气不太好,按了两声喇叭之后,直接下了车,冲着黄海山一行人就嚷嚷了起来。
“你妈逼的,老子是哪个局的管你屁事?”
正志得意满的黄海山听到来人的说话后,反应有些迟钝的转过了身子,扬着手中的手枪,叫道:“警察办案,没事给我离远点,要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抓!”
“就你这样子,还是警察?”
随着话声,一个身材不高五十多岁年龄的人从车后排推门走了下来,看着满身酒气一脸醉态的黄海山,不禁皱起了眉头,随手拿出手机拨出了个号码。
“老子当然是警察,你是干什么的?”
黄海山摇晃了下手枪,说道:“老头,识相点,赶紧的把路给我让开,不然我告你个妨碍公务……”
黄海山此时的感觉太美妙了,在他看来,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代表着的是国家权力,就算面前的这些人一个个腰缠万贯,那也要看自己的脸色。
“妨碍公务?”
刚刚挂断电话的老头笑了起来,对着迎面向自己走过来的常翔凤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过来,自己反倒是走向了黄海山。
“一边去,快点把路让开……”
黄海山不耐烦的用枪指了下来到身边的老头,却没发现不远处的常翔凤还有谢大志的脸上,同时露出一种极其怪异的神情。
“把枪给我拿过来吧!”
看似有些瘦弱的老头在来到黄海山身边后,忽然右臂一个叼手勾在了黄海山的手腕上,一折一扣,黄海山手中的五四手枪已然换了个主人。
“要我的枪?你胆子不小?”
要说喝酒会使人反应迟钝一点都没错,直到手枪被人夺走后,黄海山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差不多十几秒钟,才高声叫道:“袭警,这人袭警,快点给我把枪抢回来!”
“你也算警察?”
老头的脾气十分的火爆,听到黄海山的喊声后,劈头就是一耳巴子扇了过去,打的黄海山原地转了个圈,这酒顿时清醒了几分。
只是没等黄海山再开口,老头一个翻腕别背,就将他的双手拧在了一起,用黄海山腰间的手铐把他拷起来后,回头喝道:“沈昊,全部都给我铐起来,等酒醒了再问话。”
“是!”
站在车前早已跃跃欲试的那个壮年汉子,在听到老头的话后,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到了几个协警联防的身边,一阵拳打脚踢过后,将几人全给拷了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酒醒了五六分的黄海山这时才感到了惊慌,对方敢把自己都铐起来,显然来头极大,这次说不好就踢在了铁板上。
“你先醒醒酒吧,我和你说不着话。”
老头看了一眼黄海山,径直往庄园门口走去,不过当他走过吴兵的越野车时,人却愣住了,“枭天,你这丫头怎么在这?”
看着手上戴着手铐的枭天,穿着便装的刘建成擦了擦眼睛,生怕自个儿看错了人,要知道,他今儿晚上也喝了酒,不然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刘……刘局长。”
枭天原本想喊刘大哥的,话到嘴边的时候,看到常翔凤和阿彪已经迎到了车前,连忙改了口,说道:“我跟着谢叔来玩的……”
“来玩怎么被铐起来了?”刘建成大奇,他知道枭天平时为人低调,怎么也不会惹到这当地派出所的头上去。
“刘局长,这事儿我也不清楚,您问常四爷吧。”
枭天闻言笑了起来,她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见到了刘建成,按理说这位景天市的新扎局座,也不应该和江湖大佬常翔凤扯上什么关系。
“老四,怎么回事?”
刘建成闻言转过了头,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晚辈,为人一向老实巴交的,怎么把她铐起来了,这不是胡闹吗?”
刘建成一向都很护短,别说枭天和自个儿有师门渊源了,就单凭枭天在自己家里来来回回呆了这么久一点而论,刘建成就容不得旁人欺负她。
“刘局长,您……您认识她?”
听到刘建成的话后,常翔凤的大脑也有些短路了,他原本还想向刘建成求个情,将枭天先给保下来再说的,没成想两人居然认识。
“刘局长?”蹲在了地上的黄海山听到这个称呼,浑身醉意顿时清醒了八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废话,不认识她我问你干嘛?”
刘建成此时也看到了谢大志爷儿俩,抬起手招了招,说道:“谢老板,是你带枭天来的吧?把事情给说说吧!”
“刘局长,还是先把我的手铐打开吧,我又没犯什么罪,这几个人胡乱抓人。”
坐在车里的枭天还没等谢大志开口说话,一句话就将事情给定了性。
“小姑娘,实在是委屈了你,先下车吧。”
阿彪十分有眼色,在几人对话的当口,去到那群蹲在地上的联防队员处,翻出了手铐的钥匙,帮枭天打开了铐子。
刘建成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常老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枭天这丫头我了解,她不是那种做奸犯科的人,你那些污水少往她身上泼!”
“刘局长,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了,这真不关我的事儿啊。”
听到刘建成的话,常翔凤那边却是叫起了撞天屈,那俩纨绔子弟看枭天不顺眼,关他什么事?要说与他有关系,那也不过就是发生在庄园里而已。
“刘局长,这事儿还真不怪常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谢大志自付能和刘建成说上几句话,当下将一开始在停车场的冲突到后面的斗狗,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至于这些警察的来历,谢大志则是一字未提,不过在场的都是些人精,谁都能想到黄海山是为何而来,又是受谁托请而来的。
“呵呵,没想到人民警察还能充当私人的打手。”就在谢大志刚讲述完整个事件的经过,一声清脆低沉的磁性声音便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很有穿透力,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谁在说话?
众人惊疑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刘建成的车子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