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正是香江最躁动的时候,白天循规蹈矩的男男女女,在夜幕下,卸下了伪装,用不同的方式发泄着生活中的压力,工作中的不满。
或是酒到杯干,喝得痛快淋漓,不管事后会抱着马桶睡一夜,还是被人捡尸睡一夜,帅的,漂亮的,就算是赚了!丑的,老的,受些损失也无所谓,下次不来这家店就好了。
还有更加直接的,三温暖,骨场,找小妹帮忙出火,或是含蓄一点的,去卡拉ok,夜总会,喝酒跳舞调情,感觉合适,就买钟带出去。当然,也有带不出去的,如果实力不够的话,那就只能选择换一个。
此时的尖东百丽廊夜总会内,二三十人凑到电视幕墙前,大声的喊叫,隔空“催促”着自己选择的赛马跑的快点,超过别的马。这些人都是在夜总会内的庄家那里,买了“夜马”的赌客。
这些赌客中,就以jose,阿牛和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喊的最大声,最激动。
“上,上,二,四,上”
“三,六,三,六,上上上,快点上”
“二,四,二,四,上,上上上上,呜呼,呦呵,二,四中了!我中了单Q了!哈哈,我中了单Q,三六,三六的,跑马而已,也不是找马子,重要的不是三十六,而是速度够快,老兄,跟我学着点吧!”
获得最后胜利的是jose和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对于不仅嗓门大,刚刚还一直和自己对着喊的阿牛,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自然不会放过,嘲笑失败者的机会了。
阿牛听到对方嘲讽自己,当即就提起拳头,抓着对方的衣领,眼看就要动手,却被jose先一步拦住,对着阿牛微微摇了摇头,劝道
“大家是出来开心的,不要搞出事了!输了马而已,也不是赌身家,不用那么大肝火。都是兄弟,有我的,就有你的,我也中了单Q,分你一半”
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也说道
“不是吧!老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动手吧?你要是觉得我的玩笑过分,大不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可以了吧?我说马要够快,又不是说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这是阿牛也冷静了下来,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因为他冲动的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听到一个快字,联想到了某些事,就禁不住的动了怒,原本是属于过于敏感。
但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后面的话,让他再次有些恼火,但这拳,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打下去。不打下去,心中的恼火难消,打下去,又怕别人知道他是因为某些难言之隐,而大打出手。
好在尴尬之时,jose再次帮他解了围,道
“阿牛,大鹰哥,正哥他们都在那边,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搞出事,搅了大家的兴致。到时候,祥哥的面子也不好看,给我一个面子,别和年轻人一般见识,好不好?”
阿牛总算有了台阶下,愤愤不平的一把推开年轻男人,警告道
“我给jose一个面子,放你一马,小子,记住,下次嘴巴别那么臭”
年轻男人举着双手,也不反驳,一副沉默接受的样子。jose也笑着搂着阿牛的肩膀,道
“行了!小孩子口无遮拦而已,走吧!一起去拿钱,我下了两万块,算上你输的那两万,还赚了两万,一人一万分了它,够义气吧?”
jose这么给面子,阿牛也不好拒绝,也跟着笑了笑,道
“够义气,这一万,给你面子,我收了,明天换我请,满汉楼,三温暖,卡拉ok,宵夜,连马子,我都包了!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jose一边搭着阿牛的肩膀,拉着他去拿赢的钱,一边笑着调侃道
“给,绝对给,吃饭唱k洗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子一定要够靓,够火辣”
阿牛嘿嘿笑道
“一定火辣到让你起火啊!”
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来到旁边的一桌找庄家拿钱,见票给钱,总共六万块,六小沓,一人三沓。两人对这点钱不在意,依旧火热的说着马子的事情,说到激动处,jose更是直接催促阿牛现在就打电话约人,等晚点去九龙塘开房。
阿牛也不拒绝,当即拿出手提电话,直接打电话约人,没两分钟,便约好了人,并安排好了一切。jose在一旁殷勤的说着好话,大赞阿牛够义气,因为阿牛给他安排了两个。
在两人刚想离开,回卡座和大鹰,钟维正等人汇合的时候,身后庄家那桌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年轻男人在和这里的庄家盲辉争吵。
争吵的原因也很清晰,年轻男人赢了马,找盲辉拿钱,盲辉却说没收他的票,坚决不给钱,于是两个人便吵了起来。
吵了几句无果,年轻男人拿着写好的票,向围观的人展示了一圈,说道
“大家来评评理,我买了五千块,票上白纸黑字写着,赢了马,不给钱,你们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啊?你们说说,是不是没有这样的道理?”
围观的人不明真相,自是对着盲辉和另一个庄家的人指指点点,充满鄙视。盲辉一时也不好解释,只能徒劳,苍白的重复着,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别误会之类的。
好在夜总会的大班及时出现,大班经验丰富,先是和围观的客人歉意的一笑,接着揽着年轻男人走向一边,问道
“猫仔,是不是想耍花样啊?”
猫仔自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回道
“大班,我没耍花样,我赢了钱,你的人说没收我的票,不给钱”
说完,还想大班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票,大班看都没看,直接说道
“我和你说过,买票要用现金,你每次都玩空头”
猫仔辩解道
“我输了钱,当然会给钱,现在是你们输了钱,不给我哎!”
大班有些无奈的矫正道
“你之前欠的两万块,还是沙皮哥帮你还的,你……”
话没说完,身后又传来盲辉和人争吵的声音,大班不耐烦的回过头,看到盲辉正挡在jose和阿牛身前争吵。大班也顾不上再和猫仔说什么,几步跑到盲辉旁边,劈头盖脸的几巴掌拍在对方脑袋上,一边向jose和阿牛道歉,一边骂着盲辉
“jose哥,牛哥,对不起,对不起,盲辉新来的,不认识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代他给你们道歉,别生气,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盲辉,你特么还不快给jose哥,牛哥赔礼道歉,说对不起,整天傻乎乎的,连jose哥,牛哥也敢得罪,想死躲远点,别连累到别人”
盲辉也知道自己一定是惹了惹不起的人,也连忙连连道歉,但jose只是不在意的挥挥手,道
“没关系,我也有不对,是我有些好奇你和这位小兄弟的事情,凑得近了一点,这才发生了冲突。也不能全怪盲辉,下次让他火气别那么大就好”
大班又是对jose一番感谢,并让盲辉再次道歉,见阿牛也表示了不在意之后,才挥手让盲辉离开,接着向有些八卦的jose说明了一下,不赔给猫仔钱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猫仔也是常客,和大班很熟,赌钱一般都是玩空头,先记账,之前的几笔,一共两万块,欠了大半个月,还是不久前他的朋友帮忙还的。就像猫仔说的那样,输了钱会还,但就是没说还的时间。
不知道是因为同样选择了二四单Q的原因,还是觉得猫仔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像当初的自己,总之是升起了一丝好感。但听完大班的话后,再有好感,也不会帮猫仔说一句话,根本就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也没办法帮着他说好话啊!
而此时的猫仔,根本不关心大班和jose在说什么,他现在正浑身汗毛竖起,硬着头皮,强装平静,不在意,实际上心中非常慌张。
因为就在刚刚,他在人群里看到了钟维正,而钟维正好像一眼就认出他一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心里的预感告诉他,钟维正就是认出了他。
猫仔现在心中十分慌张,但还是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漏出了破绽,面部经过微整,至少和当初的样子相差三成,发型,动作,甚至身上的气质,都改变了,钟维正怎么还会一眼就认出了他。
猫仔抱着一些侥幸的心理,装作无意,对着人群扫视,当眼睛直视钟维正的时候,钟维正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猫仔却看懂了他的嘴型,所表达的意思。
简单的五个字,朱华标,你好。就是这五个字,打碎了猫仔,也就是朱华标的所有侥幸。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猫仔隐蔽的对着钟维正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钟维正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便不再看向猫仔,才让猫仔暂时放了心。
事情很快处理完,大班拿了几千块,将猫仔打发了,其他人也四散开来,各玩各的,夜总会内再次回归歌舞升平,灯红酒绿。
猫仔胆战心惊的离开夜总会,一路上也在想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漏出了破绽,但怎么想都想不到,路上路过镜子时,认真的打量了一下,但还是看不出来,只能等晚一些,亲自问钟维正了。
而这个让猫仔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想明白,毕竟他看不到系统在他头上标注的图标,还有备注,暂用名陆云摩,花名猫仔,本名朱华标,饰演者市民刘先生。
头上那么大的三角图标,加上一串名字,想认不出都难。
……
夜晚,在钟维正位于湾仔的家里,乔红娇嗔,埋怨了几句钟维正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至于娇嗔的内容,无所谓就是说钟维正变态,像头牛之类的话,埋怨的则是撕碎了对方的纯棉小裤裤。
这也不能怪钟维正,谁让乔红打着改正钟维正不良嗜好的名义,说什么也不肯穿丝袜。男人嘛!特殊时间,难免会想破坏,撕碎什么,没得丝袜蹂躏,只好让小裤裤四分五裂了,可惜没能让配套的上围,为它陪葬,可惜可惜。
不过,真实之眼的效用真的很好,那种一次两人,变来变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上头,乔红,饰演者,饰演者,乔红,乐此不疲,津津有味。堪称没什么用的系统里,最有用的功能。
就在钟维正准备下床,解决一下局部水压的时候,放在客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钟维正看了一下乔红的情况,嗯,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接着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赤着脚,尽量不发出声音的离开了卧室,来到了客厅,接起电话
“我是钟维正,哪位找?”
电话那头,传来朱华标的声音
“阿正,是我,我是阿标。今晚在夜总会,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我想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是哪里漏出了破绽,被你发现的,明明外表已经变了,就算是阿龙,也要观察很久,才能发现是我”
钟维正想了想,道
“我刚开始只是觉得你的背影很熟悉,看到你的眼睛,觉得更加熟悉了,尤其是你再紧张时,眼角总算无意识的眨动三下。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一直盯着你,看你是否会更加紧张,在发现你变得更加紧张,而不是戒备的时候,我就尝试点破你的身份,没想到,果然是你”
听到不是因为破绽,而是因为观察和熟悉,朱华标也总算松了一口,道
“还好,还好,你不知道,我从刚刚一直紧张到现在,还好不是因为有什么破绽。要不然,我这次就”
说到这里,朱华标及时收住了嘴,同时暗骂自己,紧张过了头,差点不小心,说了任务的事情。
让朱华标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的钟维正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宽慰他,道
“阿标,不用担心,我今天就是正巧遇见你,我一样是警察,也做过卧底,不会去打听你的任务内容。怎么样?卧底的工作是不是很难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披着人皮的鬼,还是披着鬼皮的人”
朱华标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
“果然是经历过,才能明白。我现在每天出门前,要告诉自己,我是猫仔,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古惑仔,以猫仔的身份,和外面的人交朋友,谈笑喝酒,吹牛打屁。一个人回到住处时,又要自己从白天的生活中割裂出来,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叫朱华标,是个警察,我一个为了抓捕犯人的卧底,搞得自己像个神经一样。”
钟维正也十分理解的,劝解道
“这是必要的过程,也是必须保证的,关系到你自身的安危,即使再难受,也要这么做。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去参加你的葬礼。”
朱华标好像是陷入的某种情绪,自顾自的说道
“当初你是怎么做的?就是面对那些信任你的人,拿你当兄弟的人,偏偏你要亲手抓的也是他们,你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钟维正沉吟了一下,道
“可能我比较幸运吧!信任我的,拿我当兄弟的,都不是我的主要目标,而且他们也十分克制,并没有触犯太大的罪行,没有抓捕的价值,所以也不需要我对付他们。这方面,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但我相信你是个好警察,能把职责和感情分的清楚。小罪小恶,对外人的伤害很小,可以感情压倒职责,给那个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旦伤害到外人,罪行显着的,就要坚定职责,遮蔽感情。人固然不是机器人,可以偶尔感情用事,但不能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什么是能放得下的,什么是不能放下的,我相信你能分得清。你是朱华标,一名警察,当初很多次冒着枪林弹雨,拼命抓捕犯人的警察,为的,就是守护香江,保护市民,我相信你一直记得你的使命,职责”
良久后,朱华标才微微沙哑着再次,说道
“谢谢你,阿正,我会谨记我的职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钟维正嗯了一声,装作无意的说了一句
“我不问你的任务是什么,只想告诉你,不管遇见什么情况,一定要保全自己,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有什么需要帮忙,难以解决的事情,随时打给我,我一定帮你”
朱华标自是又对钟维正一番感谢,又聊了几句后,两人才挂断电话。
钟维正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考了一下,理清思路。思考了一会后,觉得有些事,还是缺少了一些信息,明天需要找署长黄炳耀了解一下,谈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