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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未曾想,他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四爷解了晋阳的燃眉之急,救了全城的百姓,也彻底让刘瑜看清了自己有多么的无能。

身为丈夫,他没有护好妻儿,眼睁睁的看着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妻子了遭了仇家的毒手。

身为父母官,他庸碌无为,丢了全城百姓救命的粮食,眼看着疫情爆发,不知所措。

身为上司,他懦弱胆怯,事情暴露之后,一心求死,完全不顾身后黑风众人的艰辛。

回望潦草几十年,一败涂地。

万幸,四爷心胸宽阔,能够接受黑风他们。

孩子们的日子似乎过得都还不错,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你的身子如何了?”四爷瞧着刘瑜似乎喘息都有些困难似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昨儿个其实就让太医给瞧过了,刘瑜的身子其实并不太乐观。

太医说,刘瑜近些时日虽然一直在用药,但到底身子亏损的厉害,怕是,活不过三月。

可看刘瑜如今的情形,四爷怕他连这三个月都撑不过去。

“谢贝勒爷担忧,罪臣这把身子骨还能坚持得住。”刘瑜笑了笑:“罪臣想快点回晋阳了。”

四爷微微皱眉:“晋阳一路颠簸,你且养足些精神,到时候,爷让人送你回去就是。”

刘瑜淡淡摇头:“想回晋阳了。”

顿了顿,他又道:“好想回晋阳。”

迟疑了半天,最终也只是重复了这么几句话。

四爷看了刘瑜一眼,终究道:“既然如此,今日休息一日,明日便遣人送你回去。”

刘瑜轻轻摇头:“贝勒爷,罪臣想现在就走。”

“为何这般急?”四爷微微皱起眉头来。

刘瑜重重地喘息了一声:“贝勒爷不用挂念,多留一日少留一日并无什么。趁着身子还好,还能为晋阳做些什么。贝勒爷就早些让我回了吧?”

四爷最终点头:“嗯,既如此便让黑风送你一躺。”

又回头看向黑风:“柳府医的儿子如今在府上当差,你让他跟你一同去,他会医术,路上可以照看一些。”

黑风即刻抱拳:“是。”

眼瞧着几人要走大勺的眼眶也红了:“哥哥?”

大锅看着小妹,被养的胖了,也又白了,就知道她在姑娘身边一切都好,当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直道:“快点回去伺候姑娘吧。哥哥有空就回来看你。”

大勺死命的点头,远远的瞧着哥哥几人离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温酒拍了拍大勺的肩膀:“咱们去收拾一些东西,给他们路上带着吃。”

“嗯,谢谢姑娘。”大勺红着眼圈点头。

刘瑜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多少,收拾起来也简单的很。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包裹。

四爷也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

指刘瑜上马车之前,却忽而又跪了下来。

“贝勒爷,能否让秦伯留在京城?”刘瑜缓了口气,又道:“早些年我在晋城还有一处宅子,让秦伯住在宅子里,无需贝勒爷费心的。只是他年岁到底大了些,若有一日……不中用了。还请贝勒爷允许孩子们去瞧一瞧他。”

四爷点头:“应该的。”

“大人!”秦博本来背着个小包裹,在桥马车上的护角,忽然听见刘瑜的话,猛地转过头看过来:“大人,老奴死也要跟着大人,大人去哪儿老奴就去哪儿!”

“京城的宅子也需要人照看,你留下帮着照看一些。”刘瑜说着,转身搭上黑风的手便上了马车。

“大人,老奴要跟您一起。”秦伯想要上马车,却被刘瑜推了一把。

“你留在京都,本官心意已决,不会更改。”当下皱着眉头看黑风,直道:“走吧。”

黑风还没来得及扬起马鞭,便见那头秦伯不知打哪儿,拿出了一只匕首来,卡在自己的喉咙上。

声音里带着坦然:“大人,老奴若没法子跟您一起回去,那今日就死在这里。”

四爷眉头微皱,老奴盘山的在地上跪着,身体翘着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马车上的刘瑜显然是为了他好,只是……唉。

四爷到底并没说些什么。

刘瑜终究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那我们就一同回去吧。”

秦伯颤颤巍巍的起身,脸上带了些笑意:“好好好,一块回去了。”

温酒忍不住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了,又拿了帕子帮他止血。

“谢过姑娘。”秦伯对着温酒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来,似乎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温酒嘴唇微动,想要劝上一句,但最终还是将自己手上的包裹给了他。

“里头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和大人路上拿着用。”

又将一个框给了两人:“老伯,还给您带了些梨子,橘子,和葡萄。路上也好解解渴。”

“谢过姑娘的东西了,姑娘的东西送的应景,有聚有离。”

温酒浅笑:“此番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但也想祝老伯身子康健,您要好生养好身子,等晋阳城的梨树都开了花,我也想去尝尝大人后院的梨。”

秦伯笑着点头:“嗯,姑娘,我们夫人种的梨子可甜了,您去的时候是冬日,没有尝到,等秋天的时候去尝一尝。”

“好。”温酒应了一声。

喉咙莫名的有些发哽,其实,她想说,她手上的梨子就是夫人种的那棵梨树的种子。

早些时候在晋阳,她闲来无聊,去找果树的种子。还是老婆带着他在刘瑜家的后院找了好些种子。

而今,空间里头果树繁茂,刘瑜却渐渐失了生机。

刘瑜看上去还算硬朗,但温酒看着他头上浅浅的黑雾,就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希望,梨树结果的时候,他还能和老伯在院子里头聊聊过往吧。

“姑娘,我们走了。”老伯笑呵呵的跟着温酒告别,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蹒跚的被黑风扶着上了马车。

远远的还能听见他笑呵呵的喊大人的声音。温酒甚至能想象他的表情,一定又是慈眉善目的,眼角笑出了好几道皱纹的样子。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风,没有雨,平静的带了几分压抑。

刘瑜的马车渐渐走远了,温酒鼻子忍不住微微泛酸。视线不知不觉便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