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闭着眼睛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让太医在里面加了些抑制毒性发作的药。”
因为高烧,他嘴唇苍白,面色憔悴,却并没有颓败敢,反倒多了几分孤高的气质。
“这毒没法解?”
张舒摇头,“问过太医了,此毒刁钻,不比平常毒物,只怕是希望渺茫。但想想也正常,他想要控制我,又想事成之后解决掉我,这是最好的方式。”
韩暮端坐在窗前,拢眉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意,一言不发。
“摄政王不必可怜我,这十多年我隐姓埋名在这深宫中,早就活够了。等为爹娘报了仇,也该去九泉之下找他们了。只是……”
他突然想到景黛那双漂亮的又泛着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没有只是,时间一长她就会忘了。”
张舒摘下贴在额头上的湿布,此刻已经温热。
他将湿布递给兴安,“出去吧,我和摄政王单独说几句话。”
兴安一脸担忧又心事重重地关上了门。
韩暮给他倒了杯热茶,“你想说什么?”
“看看这个,”张舒从枕头下拿出几封信和一册账本,“在梁府找到的,梁千行什么都交代了,唯一的要求是从他的妻小出京。”
韩暮粗略翻了翻账目,“这些拿去对照才知道。至于这些书信……”
“这里面是梁千行和薛潮的往来信件,里面甚至还有一封薛潮和窦绍鲁的信。
梁千行是个谨慎的人,这些年跟着薛潮做了不少事,也拿捏了他不少把柄,这些应该够了。”
韩暮看完后却摇摇头,张舒一眼就读懂了他的意思,“还差个名正言顺的时机。”
韩暮笑了笑,“很快就有了。”
他读完所有的信,看向张舒,“张大人和张夫人一身忠骨……”
“有什么用呢?”张舒打断他,眼里是难得见的狠厉,“还不是埋于青山,化作尘埃,死后都得不到正名,被人戳着脊梁骂!”
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大喘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而他为了能说出这句话,整整花了十年。
张家夫妇正是发现了账目的问题,发现了薛潮和窦绍鲁暗中联系,准备深究下去,没曾想薛潮先对张家下了手。
那可是株连九族啊……
虽然当时先帝相信张家,但一条条证据列出来,先帝有心也无力,只能命人暗中救下张家唯一的后人。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他们在对我笑,说很想我,想我去陪陪他们,承欢膝下。”
“你烧糊涂了。”韩暮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毒的事情我会留意,你且先安心养病。”
张舒没再说什么,却闭上了眼睛,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韩暮站了会儿,叹气道,“我先走了。”
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张舒眼睛略略睁开一条缝,盯着头顶的床幔发呆。
薛潮派人传来了消息,约他明日去盛芳楼议事,而这场鸿门宴,他也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