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夜晚。
连门港地下基地。
“啊，我知道了，首站是京都么，也好…………”柳小江听着电话那头的行动要求，眼中也不免随之浮现出一丝果然。
“我明天会准时到达约定地点，届时在那边负责接应我的人………嗯好，您安排好了就行，我明白了。”
说罢，
柳小江挂断了与苏诚的通话，并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口袋里面，坐在台阶上看向了一旁的治疗舱。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房间周围的扩音设备中，便传来了二壮略显担忧的声音。
“小江哥，明天行动的首站，居然是霓虹那边么………”
“怎么？担心我？”柳小江对此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放心吧，区区弹丸之地………”
“何况，来而不往非礼也，首先对霓虹的异人下手，倒也算是在按照江湖规矩办事了。”
“只不过……”
“这次恐怕直至事件完全结束，他们也根本不会明白此次的毁灭，是在让他们为曾经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这种连因果关系都没办法确认的彻底消亡………大概也就是那些家伙的报应了吧。”
“我不知道上面的领导是什么想法，但对于我个人来说，侵略者，而且还是失败的侵略者，居然能恬不知耻的活着………连点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活着也不过是浪费资源罢了。”
闻言，
“………”二壮顿时沉默了下来，这两天与柳小江再次见面，她也明显感觉柳小江变了不少，因为如果是以往的那个柳小江，肯定不会由于一些与自身无关的事，而产生出这种相对极端的想法。
“曾经的那些事，霓虹的那些普通人，应该也能算是无辜的吧………”
“无辜么……”柳小江微笑着看向治疗舱中的二壮，道：
“丫头，前些日子在龙虎山上除了修行之外，我也曾通过网络这东西给自己找过乐子，你看过头几年那部得了大奖，现在也人气颇高的科幻小说么………总共有三部的那个。”
“三体？”二壮想了想说道。
“嗯。”柳小江点头道。
“看过一些，但还没看完………”二壮不好意思道。
“小说挺有意思的，推荐你把它看完，然后结合小说中的一个角色，再来看霓虹的那些普通民众………我相信你应该就不会觉得他们无辜了。”柳小江道。
“谁？”二壮疑惑道。
“程心啊。”柳小江忍不住咬牙说道。
“……呃，听说过，就是网络上被骂最多的那个女角色吧？”二壮虽然没把小说看完，但好歹总在网络上游走，也知道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可是人类自己选出来的，代表的就是大多数人的意志………”柳小江撇嘴道。
“………”二壮立马明白了柳小江的意思。
“虽然在小说中，执剑人选票这东西的可操作性不低，甚至也有可能是三体人主动引导的结果，那些普通民众也只是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蛊惑’。”柳小江拄着下巴继续说道。
“但可悲的是，现实即是如此，那些所谓无辜的普通人，还不是一票一票的投出了当年之事………”
“既然宏观的决策不行，就这种民众被当成傻子一样的年代，又有谁愿意仔细想想事情的细节对错，于是当未来真正开始雪崩的时候，也就没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了………”
“霓虹现在的那些普通人，或许可以算是无辜群众，但再次出现和当年一样的情况时，丫头………你觉得其中会有几个人投出反对票，有几个人会为了连陌生人都不算多异族，反抗大多数自己人？”
“…………”二壮。
“人即是如此，人所组成的社会，也充满了难以解决的问题………”柳小江面色平静的撇嘴道。
“圣母是可以的，因为这是人心所追求的纯粹善良，但同时也要准备好成为圣母所需付出的代价………”
“呵，毕竟在人所组成的社会之中，真正的圣母往往都不会活得很好，理智上………纯粹的善良甚至都不是什么双刃剑，反而只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愚蠢想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我善待他人，他人也会善待我，当知晓现实是他人不会善待我时，再去后悔………傻不傻？”
说到这里，
柳小江抬眼看向治疗舱中的二壮，道：“如果不是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咱们也不过是屁民二三，所以只要不过分自私，只是自私一点点………也就算是个有底线的家伙了。”
“社会如此，圣人‘必死’啊………”
二壮深吸了一口气，消化了柳小江最近的变化，随之道：“小江哥，那这次去霓虹的行动，上面的要求到底是………”
“这次行动其实也没什么，至少在我这看来并不过分………”柳小江微笑着说道。
“当年那个时候，咱们这边不是因为对方的侵略，圈里的大家几乎被活活消耗掉了一代人么，那么这次………我的目标就是现阶段霓虹异人的首领，还有下面那些最有天赋的年轻继任者。”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上面的领导们也交代了，让我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霓虹民众………”
二壮想了想再次问道：“小江哥，那你的想法是………”
“全灭……”柳小江微笑着翘起了二郎腿，“这次的行动算是个投名状，既然是投名状………那就自然要做到最好。”
“不过，说是全灭，我也不可能挨家挨户的杀过去，也没可能知晓对方所有的异人名单，还是要看那个负责接应的人如何安排，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让事件结束后的漏网之鱼………最小化。”
“这虽然有些残酷，但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只要对我们有利，只要能得到信任，消灭这些本就是敌人的家伙…………也理所应当。”
“比叡山的忍众要杀，京都阴阳师也要杀，霓虹的普通人如果卷进来，那就视情况…………灭口！”
说完，也不管二壮是何反应，
柳小江起身从台阶上站起来，抻着懒腰走向治疗设备室的大门，道：“行了，这些都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该担心的事，要不是你这几天总缠着我问这问那，我也不可能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
“嘿，就你这丫头的心性，知道了这些………一个人慢慢消化去吧。”
然而，
柳小江走到治疗设备室门前，刚想伸手打开大门离开的时候。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说什么傻话。”柳小江回身看向治疗舱内紧闭双眼的二壮，笑道：“我当然是柳小江，不仅是你和朵儿的小江哥，更是那些全性妖人的掌门………赢勾啊。”
“…………”二壮。
……
吱呀………
柳小江推门走出二壮所在的设备室，看见门外怀抱着双手倚靠在墙边的陈朵，随即便亲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他走出房间才刚消失不见的那种从容不迫，也不免随着陈朵的到来重新出现在脸上，“朵儿，突然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
陈朵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周围，并伸手在小嘴前面‘嘘’了一下，接着指了指自己就在一旁不远处的房间，一言不发的主动示意柳小江跟着自己回房间。
柳小江看着最近两天明明很正常，却突然过来给自己搞这么一出的陈朵，不由得下意识缓缓皱起了眉头，跟着小丫头一起回到了一旁不远处的房间，打算搞清楚这丫头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么鬼。
片刻之后，
咔嚓……
陈朵带着柳小江回到房间，小心谨慎的给房门上了锁，之后甚至还靠在门上稍稍松了口气，明显是因为回到安全的房间内部而放心了下来。
见此，
柳小江不免更为疑惑了几分，“朵儿，你这是在搞什么？”
“有人在监视着我……”陈朵似乎是觉得安全了，于是轻声开口说道：“小江哥哥，就在你回来之前的几天开始，虽然还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但是我能感觉到………一定是有人在监视着我。”
嗯？
柳小江听到这话倒是稍微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什么太过异常的反应，微微皱起的眉头也随之舒缓开来。
“朵儿，不用担心，她其实是我安排过来保护你们两个丫头的，你最近也已经可以随意出入这里了，所以相比本就有人手负责保护的二壮，她肯定会更重视你外出的时候，可能会遇到的意外。”
“……所以，那人才从未进入过基地内部么？”陈朵愣了一下后说道。
“嗯……”柳小江点头道：“她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盯着，负责在有陌生人发现这里，甚至是打算闯入这里的时候，主动现身出来处理问题，若处理不了………她便会通过暗门提前带你们离开。”
“我认识那个人么？”陈朵想了想问道。
“全性四张狂之一，刮骨刀夏禾………你应该知道吧？”柳小江微笑道。
“哦……之前在公司的时候听说过。”陈朵点了点头，也不问柳小江为何会与全性混在一起，全性妖人又为何会来帮助自己和二壮姐姐，只是在略微沉默了片刻之后，道：
“那………小江哥哥，她这段时间里肯定也没有进入过基地内部………对吧？”
“啊？”柳小江听到这话不免微微一怔，接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异色，立马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属于夏禾的号码确认了一下。
随后，他就在陈朵的注视下，挂断了与夏禾之间的通话，道：
“嗯，她说自己最近一直都没有进来过，朵儿………怎么回事？”
“不清楚……”陈朵面无表情的走到柳小江面前，然后小脸为难的仔细思考了一下，道：
“不过，我前阵子出去逛街，傍晚回来的时候………留下的蛊毒应该是被人动过了，而且还是留在二壮姐姐身边的那种，只是………我问过二壮姐姐这件事情，但是她却说没有任何陌生人来过。”
“小江哥哥，我………我是不是搞错了，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说着说着，小丫头的声音就弱了下来，站在柳小江的面前险些哭出来，明显也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对很多事都无法理解的蛊身圣童了。
“朵儿……”
柳小江面色平静的摸了摸陈朵额头，“你当时发现的情况，蛊毒被人动过手脚的事，二壮却说没有任何陌生人来过，那也就是说………当时确实有其他非陌生人的家伙来过？”
“嗯……”陈朵点了点头道：“那些负责二壮姐姐设备运行的人，每天也都会过来反复检查好几遍，而除了他们………也就只有偶尔会来的高廉先生了。”
“老高………他当时恰好也来过了？”柳小江顿时目光闪烁的开口询问道。
“嗯！”陈朵仔细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道：“蛊毒上确实留有高廉先生的味道，而且根据蛊毒们给予的反馈来看，他应该就是在我走后不久才来的………”
“蛊毒上面留有味道，难道他也对你的蛊毒动了手脚？”柳小江皱眉道。
“这倒不是……”陈朵摇头道：“对蛊毒动过手脚的人，味道上很陌生，但也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接触过，只是………”
“只是想不起来了？”柳小江道。
“嗯……”陈朵小脸又是一蔫。
柳小江试探性的说道：“马仙洪……”
“啊！”陈朵的大眼睛顿时一亮，“马村长身上也有过这个味道！我是在碧游村那边………在马村长身边接触过这个味道的！”
“……嗯，我明白了。”柳小江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当即收回了放在陈朵额头上的手掌，并未发现陈朵的记忆被对方动过手脚。
“小江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别担心，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这种你没见过的表情，也不是在针对你这丫头，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现在………只是有些，有些恼火罢了。”
“恼火……小江哥哥，你很生气………是因为高廉先生吗？”
“嗯……”
“可是，他是二壮姐姐重要的人，不然………我倒是可以帮小江哥哥，杀了他………”
“………”柳小江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恼火一下子消了大半，而后看向面前比自己还要纠结的陈朵，再次微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额头，道：
“你这丫头可别瞎想，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