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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天空的阴云显露出深暗的色泽,如同灰烬。

“依然不需要我兑现承诺么?若是再来几次,或许我都不一定能帮的上忙了。下一次,或许是六段咒?”星之女巫言语中难得带上了一点笑意,仿佛自嘲。

“他们暂时不会使用六段咒,目前的召唤已经到了他们所能达到的极致了。”白驹开口道。

至暗之眼中,只有吴辽能够勉强使用五段咒,那并不是他自身的魔法领悟,只是受到了不可知存在的恩泽而已。即便如此,以吴辽的法力,想让五段召唤魔咒完整生效,依然需要价值不菲的祭祀法阵,来满足召唤生物的胃口。

若是使用六段咒,让咒语生效的海量法力就是个无法越过的坎儿,更不用说吴辽对魔法的领悟本身十分不足,对于高出自身太多的魔法,即便是念完咒语都很难做到。

五段咒已经是极限了。

而六段咒能够召唤出来的生物,对于人类魔法师而言,也只存在与想象之中了。按照法咒的强度去推算,任何一位响应六段咒召唤的旧神,都能轻易毁灭所有人类魔法师。

“现在,或许我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的时候,命运会让我帮助你了。”星之女巫叹了口气。

“为什么?”

“你们二人,象征着拯救。”

“其实并不是……我们,只是踏入了别人的圈套而已,一个随时可以离开的圈套。”白驹叹了口气。

“假如你们现在就离开呢?”星之女巫对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错愕,但她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语气依然平静冷漠。

“这个宇宙依然会有别人去拯救……”

白驹话语中的别人,自然指的是玉琨霜。

事实上,白驹对于陆海想在这个世界做的事情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似乎是想要杀死二人,但使用出的手段似乎并不能起到相应的效果。

按照吴辽的说法,那个所谓的海蒂似乎打算接连不断地派遣旧神来冲杀,似乎已然丧失了理智。

对于这些旧神,白驹和白天已经展现出了能够轻松应对的实力,那么作为对弈另一方掌棋者应该有所变化才是。

但在吴辽的形容中,他感觉海蒂已经丧失了这种理智,如同疯狂的人在做重复的尝试。

又如同一段设定好的程序。

或许是陆海早就下达了所有指令,然后就不管不顾了?若是如此,自己等人对陆海的试探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意义,无论再怎么试探,也只能找出陆海最开始设定这一切时的思路。

在玉琨霜的计划书中,已经对陆海做了许多的分析。

之后,自己又和吴辽交换了许多信息,基于此,众人对于陆海也有了一些猜测。

在白天第一次被混乱魔法影响,进入命运表象时,正是被来自吴辽的混乱魔法所影响,而所有的时机、咒语选择,都是由海蒂完成的。这是他目前的进攻中,唯一对二人产生了真实威胁的一次。

这之中已经基本可以排除巧合的可能性,毕竟时机的选择太为凑巧。

但是在强度的判断上,陆海似乎跳过了所有的试探,直接使出了至暗之眼所能采取的最强的进攻。玉琨霜认为,这是由于陆海无法实时探查这个世界,也并未知晓白驹和白天的实力,直接以快打慢的做法。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给海蒂设定了“不惜一切、竭尽所能”的指令和行事逻辑。

但白驹最不解的一点在于,陆海为什么要针对白天?若是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不是应该优先对自己下手么?

吴辽说,海蒂凭空觉得白天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若将海蒂直接视为陆海的手笔,那陆海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对于陆海似乎可以和其他超限世界的掌控者交流这一点,白驹也没有跟玉琨霜隐瞒,玉琨霜对此似乎也不知情。

这里面的事情缺少的环节太多,以至于很难分析出有用的结论,对于陆海针对自己二人的目的,众人也没能得出详实的结论。

又或许,陆海本就是自信满满地以为能够对白驹和白天一击毙命,对于二人的实力并没有准确的认知,以为能够轻松解决。

但白驹向来不会将自己的对手想象得太简单。

陆海和阿撒托斯肯定对玉琨霜有所预料,但是具玉琨霜所说,阿撒托斯似乎是进入了一种不清醒的状态中,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睡眠,祂对于玉琨霜,乃至万界游乐园,都并不了解,玉琨霜认为,陆海利用了这一点。

这也是白驹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或许陆海就是想让玉琨霜杀掉阿撒托斯,用所谓的唤醒者来邀请阿撒托斯现身,他的主要目的根本不在自己和白天身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十分合理的。如果陆海真的不针对自己二人,那这个世界也是一个提升实力的好场所。

云中,一抹红色划过云层,似乎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翅膀。

月枭已经来了,白天和白驹对视一眼,打算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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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宫殿已经隐入了夜色中,那一抹抹青砖紫瓦吐露着难以言喻的神秘。

这是人类魔法师组织,梦境议会的所在。

加入梦境议会的魔法师们,都专精于预言魔法,与窥探不同,预言,多半是没有征兆的。

那或许只是你的一个梦境,或许只是眼前闪过的一个幻觉,它们不源于任何表象,也不遵从任何信息。它们是游离的信息,是准确的未来。

宫殿里,无数的金色光球在游荡着,为魔法师们驱赶着黑暗。

一位眯着眼的老者从大门走出,他胡须很长,也很乱,稀疏的白发随意张扬着。

就好像刚从床上起来,还没有整理仪容。

突然间,他好像惊醒了一样,身体一个激灵,神色中带上了许多慌张。

他又走回了宫殿内,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空中悬浮的光球穿过门洞,再次照亮了那空旷又奢侈的桌椅们。

与他离去时不同的是,那最高处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人。

玉琨霜转过头,面带笑意地看着诺亚,轻声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你……”被称作诺亚的老者眉头皱起,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喊人来保护自己。

“装傻么?之前的那只鸟,不就是你么。”

话说到这里,诺亚才恍然道:“原来是你。”

玉琨霜静静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太多情绪,但无论是谁,都肯定能领会,这样的会面并不是以友好为基调的。

“我只是恰巧碰见你了而已。”

诺亚的声音很沙哑,如同树枝在落叶堆上刮擦。

“恰巧?”

“是的,恰巧,实际上,我一直以为我在做梦呢!知道这时候看见您,我才意识到,原来您是真实存在的。”

“你曾说过……”

“那都只是梦话而已,梦话,做不得准。”诺亚连忙摇头,似在自嘲。

玉琨霜沉默半晌,似乎已经相信了诺亚的话。

但随后,她手指抬起,一道凝实的绿光瞬间贯穿了诺亚的肩膀。

“你似乎,缺乏对于实际情况的了解,以至于太过自大了。陆海。”

陆海!

诺亚傻笑了两下,随后形态变换。

他的面容恢复了年轻,胡须根根消失,长发垂落。

“这也能被你看出来,阿撒托斯真的是废物。”陆海笑了笑,似乎浑然不在意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

“你的行为,非常反常。”玉琨霜摇了摇头。

她轻轻抬手,那长发中年男人就如同子弹一般飞向她的手中,脖颈被她紧紧握住。

“我只是一具分身而已,一个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就是陆海,某个时间点上的陆海。”

“那是自然,你若是本体来了,我只会觉得你疯了。”玉琨霜嘴角勾起一点笑容。

“我还以为你会立刻杀我,不听我说一个字。”

“你说吧。”

“原来机器也会好奇。”

“不用说废话。”

“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对,帮你,拯救你那岌岌可危的游乐园,拯救你们这持续了无数年的无聊游戏。”

“拯救?”

“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你不也在威胁之中么?在我看来,岌岌可危中的一部分,不正是由你所造成的么?”

“我也可以改变主意的。”

“你探寻到你所要知道的真相了?”玉琨霜问了一个诡异的问题,诡异到连陆海都面露惊奇。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陆海似乎有点震惊。

玉琨霜没有言语,只是等着他的后话。

“探寻到了。”陆海点了点头:“所以我相信,我们不是敌人了。”

“那你要放弃DS0001?”玉琨霜问道。

“放弃,不止如此,我还要为你献上投名状。”陆海神秘地笑了笑。

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一种无奈而又绝望的笑容。

玉琨霜从未见过这两种情绪竟能如此生动地出现在同一个笑容中。

“是什么?”

“所有超限世界中的主宰。”

房间中,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明白了。”玉琨霜点了点头,松开了陆海的脖子。

说完,玉琨霜就准备离开了,她似乎既不想杀陆海,也不想再与他对话了。

“当然,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一直以来,都不曾露面的那一位,相信你肯定还记得。”

“秩序?”玉琨霜皱了皱眉。

“是的。”

“我对祂并不了解,也无法对祂有所作为。”

“我并不需要你针对祂,我只是希望你杀掉所有被祂接触的人!”陆海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狰狞。

“这就是你要传递的信息?”

“是的。”

“为什么?”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你的转变似乎很大。”

“真相和时间会改变一切。”陆海平静道。

他默默看着玉琨霜,两人似乎已经跨过了遥远的时空,缓慢对视着。

有一瞬,玉琨霜自己都有所怀疑,这真的是陆海的分身么?

“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我并不想答应。”

“我明白,是因为姓白的那两个人?……一个?”

“白驹。”

“我知道,他是你原本选定的帮手,但是现在,有了我给出的条件,你已经不需要他了,不是么?”

“你的可信任度很低,毕竟,这不是你第一次出尔反尔了。”

“你觉得我会出尔反尔,只因为你对我还不够了解,你不了解我所看到的真相,也不了解我所经历的事情。所以,你觉得我作出的某些承诺是不可信的,但实际上,这已经是我目前唯一的选择。”

“这么说来……你所看到的真相,是我所不知道的了。”玉琨霜笑了笑,不知是在笑陆海荒谬,还是在笑他自大。

“我只是提出一个提议而已,若是你觉得一切可以接受,那么我可以提前给你兑现承诺,二十四个超限世界中,我可以先给你十二个世界的主宰,阿撒托斯就是这次的礼物。当然,并不是我亲自动手,而是给你的机体动手的机会。之后,等你杀完所有与秩序接触过的人,我自然会兑现剩下的承诺。”

“我想,你应该是疯了……”

“不!我没疯!”

“你知道的,在我这里,你的信任度很低,并且你说的很多事物,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你觉得我做不到?”

“你能做到,做不到的,是我。我与白驹的协议还没有完成,换而言之,我没有杀死他的权限。”

“他的弟弟。”陆海的眼神变得冷静。

“什么?”

“你若是杀不了他,可以杀死白天,这对于我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陆海沉声道。

“……”

“你可以不让他知道,你可以告诉他,通过现实引导他,白天是我杀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是此次谈话中,玉琨霜第一次皱起眉头。

“但是,最后,白驹也必须要死。”

“你究竟想做什么”,玉琨霜又问了一遍。

“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告诉你了。但是我提醒你,必须要快。秩序……很可怕,每一个被它触碰的人,都可以毁灭一切,都离最终的真相近在咫尺。你若是想要完成你的使命,最好将所有人,都杀死。”

“好。”玉琨霜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不会说谎的。”陆海松了口气。

“是的,我是不会说谎的。”玉琨霜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