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加重后面几个字的发音,就是想欣赏一下赵嬷嬷脸色剧变的过程。
果不其然,当赵嬷嬷得知娇杏居然是谢氏亲手赐死的消息后,脸色顿时由红转白,看样子像是被吓得不轻。
“怎……怎么会这样?娇杏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夫人为何……”
“母亲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不过依我推断,母亲大概是觉得娇杏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把她视为弃子,直接对其除之后快吧。毕竟这种大宅院里人多,是非也多,娇杏自以为自己在母亲面前得宠就可以为所欲为,她却忘了,在这种豪门大户里,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主子和奴才之间,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一旦被利用的一方失去了利用价值,当主子的将其铲除这也是人之常情。”
一番话说完,赵嬷嬷的神色彻底变了,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谢氏手中的一颗棋子,对谢氏来说,她现在还有一点点利用价值,若有朝一日她失去了这个被人利用的价值,她的下场会不会如娇杏那般,被人随便安上一个罪名,直接铲除?
“赵嬷嬷,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謦”
赵嬷嬷连忙摇头:“没……没有,我就是突然听说娇杏死了,一时间有些意外。”
阮静幽微微一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你和娇杏之间的关系处得不错,她突然死了,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是人之常情。”
“小姐误会了,我和娇杏只是认识,关系一般,非常一般。”赵嬷嬷赶紧解释,她可不想让小姐以为她和娇杏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哦?”
阮静幽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吗?当日娇杏陷害紫嫣的时候,我见赵嬷嬷一个劲儿地替娇杏说话,完全无视紫嫣的下场,还以为赵嬷嬷和娇杏关系处得极好,难道是我误会了?”
赵嬷嬷一张老脸顿时胀得通红,干笑一声:“小姐可千万别这么想,我当时之所以向着娇杏,也是不想小姐太过为难,毕竟她是夫人派来的丫头,咱们要是怠慢了,夫人那边也不好交待,原本咱们主仆三人就是一条船上的,我再怎么老糊涂,也不能向着外人而不向着自己人吧。”
“什么外人自己人?赵嬷嬷,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对对,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赵嬷嬷连忙点头应是,生怕阮静幽再说出什么让她胆颤心惊的话题。
最近一段日子,她确实有些急功近利,忘了自己的本份,差点怠慢了自家小姐。如果她失去了小姐对她的信任,对谢氏来说,她无疑就是一颗没用的弃子,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她赵嬷嬷能承受得起的。
有了娇杏的前车之鉴,算是给赵嬷嬷上了一堂警示课,诸多事实告诉她,在这个充满算计的府邸之中,她的存在只是一颗沙粒,主子让她活,她就能活;主子让她死,她就得死。
想要保住自己这条老命,不但要在谢氏面前表尽忠心,还要在自家小姐面前赢得信任。
阮静幽见自己的威胁奏了效,便没再和赵嬷嬷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有些话,点到为止,如果赵嬷嬷够聪明,就该知道自己的立场,日后做事最好带着脑子,别以为她年纪小没资历,就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欺负。
如果赵嬷嬷还像从前那样一意孤行,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就和她无不半点关系了。
她利用娇杏的死来提醒赵嬷嬷,就是想告诉对方,娇杏的今天,也许就会是赵嬷嬷的明天。
念在她和赵嬷嬷多年主仆情谊的份儿上,她并不想看到对方步上娇杏的后尘,至于她的提醒赵嬷嬷有没有听进去,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因为阮静幽想要尝试着利用自己的天赋来赚钱,最终她将目标锁定到了紫竹院后面的一块空地上,这块空地地方不大,土质不错,可以用来种花。
她和紫嫣商量了两天,决定将这块空地圈成一个小花园,种些花花草草,将来留做配药来用。
自从娇杏被谢氏活活打死的消息传开之后,紫竹院里其他被谢氏送来的婢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最近一段时间表现得特别的乖巧。
这些婢女都不是傻瓜,知道自己的处境和立场究竟有多尴尬,她们原来在镜月轩当差的时候,就是不受待见的小卒子,如今娇杏死了,她们更是群龙无首,一时之间只能龟缩在壳子里,尽可能地不让主子逮到自己的错处,至于以后该怎么做,就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了。
“小姐,奴婢真是搞不明白,阮府的后花园有那么多花你不摘,为什么偏要选一块空地自己种?现在的天气这么热,奴婢天生贱命倒是不怕吃苦受累,可你好歹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非得自己扛着锄头铲草锄地,你这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找累受么。”
紫嫣最是见不得自家小姐吃苦受累,明明是身娇肉贵的千金,此时却被午后毒辣的太阳晒得满脸汗水,皮肤较之前几日也黝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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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阮静幽嗔怒地瞪了她一眼,笑道:“你懂什么,花园里那些花都是别人种的,摘上一朵两朵还不会有人说什么,以后要是摘得多了,肯定会有人跳出来乱道是非。你可别忘了,我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姐,见天儿的想要揪住我的把柄让我出丑,与其给她们机会算计我,倒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从文姨娘和阮静蕊被送到庙里清修,谢氏和阮家那两姐妹在府里更加嚣张跋扈,无人敢惹。
阮静幽虽然不怕她们,却也不想凭白无故去招惹她们。
她现在每天早晚按时去镜月轩给谢氏请安,不多言,不多语,恪守本份装乖巧,尽可能地不让别人从她身上挑出半点错处。
好几次,谢氏都想方设法要从她的身上挑出毛病,阮静幽哪肯让对方如意,三言两语,便将谢氏的恶念狠狠地扼杀在摇篮里不见天日。
谢氏虽然被气得不轻,却拿阮静幽无能为力。
上次的事件之后,阮振林觉得暂时还不能放弃阮静幽这颗棋子,不管她手里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个女儿他都不能轻易得罪,因为对他来说,阮静幽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想办法把她嫁到该嫁的人家,以换取自己仕途上的保障。
而且那件事发生之后,阮振林将谢氏狠狠教训一顿,警告她眼皮子不要太浅,现在在阮静幽身上投资一些银子,日后肯定会加倍地从她身上赚回来。
有了阮振林的严厉警告,谢氏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老实了不少。不必整天面对谢氏的挑衅,阮静幽的日子过得自然也是舒心了许多。
“小姐,这大晌午的正是阳光毒辣的时候,你去阴凉的地方坐着休息,我来铲土,铲好了咱们再一起洒花籽。”
“没事,多锻錬锻錬对身体有好处。”
“可是你的脸都晒黑了。”
“黑就黑呗,养几天就会养回来。”
她就是故意想把自己晒得黑黑的,因为她最近想要研制一种药,能够在短时间内使皮肤迅速增白,如果能研究成功,她可就发大财了。
“小姐,天哪,我居然又看到你了……”
就在阮静幽和紫嫣举着锄头在地里挖土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出现在主仆两人的身后。
还没等阮静幽回过神儿,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给抱了个满怀,整个人落入了一具陌生的怀抱中。
紫嫣被眼前出现的一幕吓坏了,一把扔掉手中的锄头,大声嚷道:“喂,你是谁啊,快放开我家小姐。再不放开,我可要叫人过来轰你了。”
别看紫嫣个子小,力气却很大,自家小姐被陌生人紧紧抱住的那一刻,她想都不想,冲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就想用力将人从小姐身上给拉开。
“咦?怎么是你?”
眼前这个中年妇人紫嫣认识,正是不久前,在后花园里,被春红等人追着打的那个嬷嬷,她姓什么来的,哦对,好像姓周,春红喊她周嬷嬷来的。
只见这周嬷嬷乱发飞扬,脸上还有被抽打过的痕迹,浑身上下一片狼狈,就像被人狠狠虐待过一样。
阮静幽也认出了对方的模样,她下意识地向紫嫣身边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嬷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啊。”
“小姐,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我是翠娥,周翠娥啊,你是我家的小姐,你是宋蝶衣……”
宋蝶衣这个名字,让阮静幽的心猛地一跳:“你认识我娘?”
“你娘?”
疯婆子神情一怔,瞪大了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阮静幽好一会儿,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下哗哗流个不停。
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哭着道:“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小姐她已经不在了,我居然还能傻傻的认错人,你是小姐的女儿,你……你是不是叫静幽?阮静幽?”
阮静幽和紫嫣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我的名字是叫阮静幽,这位嬷嬷,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
对方还没答话,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娇喝:“你们这群废物,居然又让那该死的老妇给逃了,我平时都是怎么交待你们的,那老妇心眼儿多着呢,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钻了空子,你们倒是好,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这个声音让阮静幽和紫嫣同时提高警惕,春红!谢氏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
周嬷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一把抓住阮静幽的手臂,哆哆嗦嗦地道:“那些人是来抓我的,她们要抓我……”
阮静幽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这位嬷嬷和自己过世的娘似乎颇有渊源,而且从春红对她的态度上不难看出,这姓周的嬷嬷和阮府里的人相处得并不太愉快。
她冲紫嫣使了个眼色,紫嫣立刻会意,在那伙人追过来之前,急三火四地拉着惊惶失措的周嬷嬷从后门回到了紫竹院,并趁院子里的人不注意时,将周嬷嬷给带进了里屋藏了
起来。
幸亏赵嬷嬷在半个时辰前被管家叫走,不然就凭赵嬷嬷那张嘴,搞不好会第一时间将阮静幽藏了一个大活人的事给说出来。
紫嫣偷偷将人给藏好,紧张兮兮地从里屋走出来:“小姐,待会儿春红她们会不会闯进咱们紫竹院来要人?她们既然能追到这里,肯定会猜到周嬷嬷进了咱们的院子,如果咱们不把人交出来,万一惊动夫人,搞不好她会借题发挥,给小姐使小绊子。”
阮静幽拉过紫嫣,在对方耳边耳语几句。
“啊?”
听完,紫嫣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这……这有些不太好吧?”
“没什么好与不好,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快别耽误了时间。”
紫嫣为难地点了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