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笙看对方这整洁的外表,说话也礼貌客气的样子,第一印象就不错。
所以在对方提出有要求的时候,她也很有耐心。
“什么请求?你说说看。”
女人局促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我能不能住在店里?”
像是生怕蒋南笙会拒绝,她又赶紧补充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我保证不会偷店里的东西,也不会弄脏弄坏,我只求有个落脚的地方。”
蒙国英回头朝店里看了看。
“可是我们店里也没有地方给你空出一个房间来啊!”
本来店铺面积就不大,唯一的隔间已经做了厨房操作间。
里头又是炉灶,又是各种货架的,还隔出一小块地方作为仓库,放包装盒和面粉那些原材料。
根本不可能搭床,更别提还要放衣服和日用品了。
黄德兰忽然眼前一亮。
“楼上房东大姐不是有房子出租吗?好像还有空房,你要不要跟她租一间?”
蒙国英也搭腔道:“对,我们帮你说个情,大姐没准还给你个优惠价。”
女人摇了摇头,神情落寞,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几分沮丧。
“我租不起房子……我身上带的钱,已经用来买进城的长途汽车票了,连今晚住哪儿都成问题。”
蒋南笙和黄德兰她们面面相觑,困难成这样了?
蒙国英为难地说:“店里没有床和被子,你连洗漱和上厕所都有问题啊!”
女人连忙表态。
“没关系的!我用凳子拼起来就能躺下了,还带有衣服,不会着凉的!”
“店里有水,刷牙洗脸不成问题,上厕所可以去外面的公厕或者去人民医院里方便。”
蒋南笙轻笑道:“你这是已经把我们店研究透彻了,才来应聘的吧?”
女人的脸蓦地就红了,都不敢和蒋南笙对视。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看到你们在招人,老板又是几个姑娘,觉得应该很好说,就来试试。”
黄德兰没好气地说:“照你这意思,我们还要感激你??”
女人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蒋南笙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进去坐着说吧!”
“先跟我说说你的情况,我们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吧?招工条件你确实也符合,但我需要你的个人信息。”
女人坐下后,还是惴惴不安的样子。
倒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就是那种乡下地方第一次进城,多少都会下意识对陌生环境感到害怕的本能。
女人怯怯地说:“我叫李园园,是吉安乡李家村人,家里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我就远嫁到了这边……”
“我婆家在邻省,是因为我男人他、他在外面有人了,还经常打我,我实在受不了,就逃了出来……”
黄德兰的眼睛都直了,“什么?你是逃出来的??”
李园园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正式领证,就是在村里办了酒席,我说过我想回娘家,把位置腾出来给他外面的女人。可是每次我一说要走,他就打我……”
提起伤心事,李园园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黄德兰气得坐不住了,义愤填膺道。
“他还算个男人吗??自己偷人就算了,还好意思跟你动手??只会在自己女人面前逞能,算什么男子汉?”
蒙国英同情地看了李园园一眼。
“那你为什么不回娘家啊?好歹都是自己的父母,知道你的遭遇,他们不可能还把你往外推啊!”
李园园轻轻摇头。
“我父母就是借着嫁女儿的由头,收了彩礼,留着给我弟弟结婚用的。而且我男人也说了,我要是敢跑,就要我们家退回那些彩礼。”
“我爸绝对不可能退回那些钱和东西的,要是让我爸知道我偷跑出来,非打断我的腿不可!我哪儿还敢回家啊……”
蒋南笙也无语了,这还是个可怜人。
但她也还残留着几分理智,“园园,就算你能解决在店里洗漱和上厕所的问题,可你总不能不洗澡不换衣服吧??”
李园园神情窘迫,她轻咬着下唇,思考了半天。
“现在天气还热,我、我可以用自来水擦擦身子,天凉了就去澡堂好了。”
蒋南笙沉默了。
老实说,她很同情这个命苦的女人,这个年代的很多女性,都还在遭受着重男轻女封建思想的毒害。
可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店里也只能随便对付一两天,长期这样肯定不行。
蒋南笙不说话,黄德兰和蒙国英自然也不会出声。
和店里有关的事儿,她们俩一向唯蒋南笙马首是瞻,绝不乱来。
李园园看大家都沉默了,当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几个人的面前。
她哭着说:“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但是我会踏踏实实干活儿,我不会偷懒的!”
“你们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听话,你们让我干啥就干啥。那个什么……什么奖金我也不要了,我就拿45块钱,脏活累活我都愿意做!”
蒋南笙她们被吓了一大跳,几个人赶紧把李园园扶起来。
“你有话好好儿说,犯不着行这么大的礼。”蒋南笙好言相劝。
她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你今晚先随便在店里对付一晚,回头我再看看你的住宿问题要怎么解决。”
李园园破涕为笑,她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你不赶我走了??这意思是不是我可以留下了?”
蒋南笙乐了。
“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赶你走,是你自己想多了。这样吧,你先留下来,试用期3个月,试用期的工资是30元。”
“如果3个月之内,你的各方面表现都合格,就可以提前通过试用期考核,工资待遇就按我之前说的那样。”
李园园开心极了,“好,我都行!”
黄德兰故意逗她,“就怕你做几天,就累坏了,自己都不想干了。”
李园园立刻表态,“不会的!我特别能吃苦,只要能让我在这个城市活下去,我什么都肯干。”
蒋南笙轻蹙着眉头,还在苦苦思索怎么安顿李园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