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这种事这俩人最擅长,尤其是陆东深,所以蒋璃觉着让秦族长妥协对于他俩来说不是难事,可她于心不忍,对方只是个孩子。
于是她说,“可以。”
饶尊在旁轻咳了两声,有提醒之意。
陆东深扭头看着蒋璃,她的心思他不难猜,所以只是笑了笑,过多的话就没再说了。
阮琦静观一切,不作声响。
秦族长猛听蒋璃这么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瞅着她。
蒋璃对上秦族长的目光,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我可以接受巫祝的测试。”
“真、真的?”
秦族长先是愕然后是惊喜,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便压了情绪说,“蒋姑娘没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蒋璃起身,“什么时候去看看孩子?”
秦族长也起了身,看了一眼天色,“入夜吧。”
等秦族长离开后,蒋璃这才松了劲,成了无骨的动物瘫趴在桌上,饶尊站在窗子前目送秦族长的身影消失不见,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眉梢鼻骨上,那只蝴蝶的颜色愈发浅淡了。
他转过身,腰抵着窗台,看着蒋璃似笑非笑说,“你说你是不是傻?
他们现在是没转过劲,认为是有求于我们,所以这个时候最好谈判。”
蒋璃趴在那没动弹,懒洋洋道,“照你们的办法胜之不武啊。”
饶尊闻言差点喷血,都快被她气笑了,“蒋爷,咱们的目的是速战速决拿到配方,管用什么手段?
拿个配方还讲个江湖道义?”
蒋璃懒得跟他争辩,敷衍似的点点头。
还真没谁敢这么应付饶尊的,他指了指她,又冲着陆东深说,“女人都上房揭瓦了,不管是吧?”
陆东深不紧不慢,抬手摸着蒋璃的头,像是摸宠物似的,语气纵容,“上房揭瓦就上房揭瓦吧。”
饶尊无语。
一直沉默的阮琦开口了,话是向着蒋璃说的,“我觉得没错,毕竟要拿的是人家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得让人心服口服,哪怕先礼后兵。”
饶尊一抬眼,两人目光相撞了,紧跟着飞速错开,彼此都略有尴尬,阮琦的耳根更是热了。
蒋璃没瞧见两人的眼神猫腻,就着桌子的力量伸了个懒腰,“饶尊,连阮琦都同意我的话,你也就从了吧。”
一句话说得饶尊没话对,转身开了房门。
“气得拂袖而去吗?”
蒋璃故意埋汰他。
他头也不回,“劈柴。”
蒋璃坐起来,轻叹一声,“这尊少啊自小就身娇肉贵的,冷不丁干这么多活,估摸着身边得有个送茶倒水的才行。”
话毕,不着痕迹地看了阮琦一眼。
阮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低着头玩手指甲,不说话。
手机响了,是陆东深的,他起了身,出门接电话。
房间里就只剩蒋璃和阮琦两个,照理说,两个姑娘家这个时候肯定喜欢说些悄悄话的,但阮琦没往蒋璃身边凑合,丝毫没有说闺房话的打算。
蒋璃是何等人?
阮琦的心思可没逃过她眼睛。
她起了身,十指交叉胳膊朝上一伸,交叉的手指一翻掌心向上又抻了个腰,慢悠悠地走到窗子前,弯身,胳膊搭在窗台上,朝着外面啧啧作声,“还真劈柴了?
毕竟是身上有伤的人啊……”阮琦拿眼睛朝外瞄了一下,稍许后道,“我回房喝点水。”
等她离开后,蒋璃闷乐,她房里没水吗?
还得回自己房里喝。
陆东深接完电话后直接回了蒋璃的房间。
进门时蒋璃正饶有兴致地靠在窗边“窥视”院子里的风光,跟陆东深说,“瞧见没,郎情妾意啊,一个砍柴一个递水。
这阮琦也真是的,有什么好遮着藏着的?
明晃晃的就在院子里,当我瞎呀?”
男人没应声。
蒋璃回头瞅了陆东深一眼,这才察觉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赶忙上前,“伤口疼了?”
陆东深摇头。
蒋璃心里一激灵,“那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想到他刚才接的电话。
陆东深没瞒她,嗓音低低的,“CharlesEllison,走了。”
走了?
蒋璃听到大脑“嗡”地一声响,定格了几秒后,瘫坐在椅子上,问他,“怎么这么突然?”
“CharlesEllison的情况一直不好,他始终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陆东深看上去有些倦怠,抬手搓了搓脸,继续道,“凌晨两点发现咽气的,器质衰竭导致呼吸停止。”
蒋璃觉得心口像是被团棉花堵住似的,透不过气,她想了想,起身,从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兜里掏出烟盒来,点了支烟递给他,“是正常死亡吗?”
陆东深接过烟,抽了一口,吐出大团浓烟来,“从鉴定结果看不出端倪来,但是,就像你说的,很突然。”
蒋璃坐回椅子上,“你是怀疑的对吗?”
陆东深点头,“但是,只是怀疑,而且也只是出于感觉,杨远在电话里发来了鉴定结果,一切看上去都太正常了。”
蒋璃明白。
这世上往往有些事是这样,越是正常就越是不对劲。
“陆门现在是什么情况?”
蒋璃有些担忧。
陆东深刚刚抽了一口烟后就迟迟没抽第二口,想来只顾着思考了,烟头渐渐凝聚成灰。
“父亲回了陆门,二叔他们重提生物项目,很显然,没了CharlesEllison的阻拦,这项决议十有八九会被通过,就看我父亲能不能压住董事局了。”
“不是还有你弟弟吗?”
蒋璃想到陆振杨的身体状况,怕是在陆门里只有煎熬。
陆东深知道她是指陆北深,他稍作沉默,与此同时弹了一下烟灰,道,“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他。”
蒋璃一怔。
陆东深夹着烟,语气沉沉,“他是个疯子,有时候,只有疯子才能对付疯子。”
疯子才能对付疯子……的确是这个道理。
蒋璃没身处陆门,但哪怕远隔万里她都能感受到压力和窒息。
良久后她喃喃,“那……你是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