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深昏迷期间一直睡的是主卧。蒋
璃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在她认为,一天之计在于晨,而这晨好不好的在于睡的怎么样。她在竹屋的床垫都是花了大价钱订做的,床榻可以一般,但床垫一定要上乘里的上乘。
这些天,她只能在书房里支张床,铺了厚厚的床褥,结果一翻身还会铬得生疼,每天起床都要抻筋松骨半小时方才作罢。蒋
璃自打睡进书房就总会做噩梦,梦见最多的就是自己背着个大铁板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前行,都能听见骨架子咯咯直响。
但今天非但没做噩梦,还是好梦呢。像
是置身在云海里,阳光柔和,令她舒服地想一直就这么躺下去,就连翻个身都有温暖的气息拂面。可
这气息又像是在林海,在松野,干净爽冽得很,带来的是男性结实宽旷的安全感。她
隐隐觉得这气息熟悉。
却又不愿意醒来,就这样一直昏沉下去。
等再醒来时可谓是神清气爽。
像是梦里的美好都蔓延了出来,让蒋璃一时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醒了。
下一秒她敢肯定自己是醒了。
环顾一圈。等
等,她怎么是在卧室里醒来的?起
身一看,自己盖着的薄毯两脚都被掖放整齐,这手法这习惯……蒋璃心里一激灵,只有陆东深这个洁癖又强迫症的人能做出来吧。房
里只有她一个。
蒋璃下了床,窜过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陆东深有没有被杨远带走?念
头连心。心
里就攀上个声音告诉她:也许,没那么简单。耳
朵里捕捉到一些声音,有笑声、催促声,还有杂七杂八的脚步声……蒋璃皱着眉头走到窗前,一掀窗帘,心底刚刚的预感马上就应验了。
正是夕阳泼天。晚
霞染了大片天空,落下的余晖将世间万物染红,沧陵一天比一天好了,就连落日余晖都看着讨喜。卧
室对着院落,从窗子看下去,院落里的热闹就尽收眼底了。蒋
小天白牙等人都在。除
此还有印宿白和马克。当
然,最辣眼睛的当属本该离开她这里的陆东深,却结结实实地仍旧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
…他们竟架起了炭炉。炭
炉旁架着竹桌,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按照盘碟大小依次摆开,里头装着串得五花八门的肉串、蔬菜串……添
炭、生火、切肉、串串、配菜……白牙等人可谓是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目
光再放远一点。
蒋小天正吭哧吭哧地洗钎子,用的还是山泉水,陆东深像是监工似的居高临下地站在那,戴着手套,时不时还将洗过的钎子再扔一把给蒋小天返工。蒋
璃差点背过气。
推开窗,余晖下的陆东深就更清晰了。他
穿得简单,就是牛仔裤加白色T恤长衫,穿了双深棕色牛皮马丁短靴,爽朗得很,也悠闲得很。
蒋璃看着这样一个陆东深,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除
了曾经在祈神山上,平时的陆东深都是一身商务,衣柜里最多的就是西装和衬衫,就好像这男人就只有这一面似的。如
果不是看到他今天这身穿着,蒋璃都差点想不起来他穿休闲装是什么样子的了。衬
衫领带西服,这样的陆东深是商界的战神,犀利狠绝步步为营。
牛仔T恤短靴,这样的陆东深是邻家大哥,持稳随意又平易近人。
也不知道蒋小天说了什么,竟把陆东深给逗笑了。
也不似平时那么浅笑辄止,他笑得开怀,眉眼间都是爽朗。蒋
璃觉得,陆东深不管穿什么做什么都很帅,眼前这样的,更帅。不知怎的,蒋璃竟觉得,也许眼前的陆东深才是最真实的他。
她看着余晖光亮下的他,一时间忘了关窗。像
是心灵感应。陆
东深恰也回头往上瞅了一眼。两
人的目光就猛地隔空相对。
蒋璃的心一忽悠。
紧跟着,嗅觉才恢复灵敏。空
气里是炭火的气息,清粹的气味,悠长绵软,却刺激得蒋璃一激灵。“砰”地关窗,紧跟着下楼。马
克正抱着一筐炭往院里走,还没等凑近炭炉就被人一把扯住,回头一看竟是蒋璃,他愣了一下,“蒋姑娘,你醒了?”醒
了很奇怪吗?蒋
璃的重点可不在这句话上,往炭筐里一瞧,顿时炸了,“我的香炭!”一
嗓子吼下来,引得所有人的注目。马
克一头雾水,“香不香炭的我不知道,陆先生说做户外烧烤这种炭最合适。”
说这话的时候,陆东深已经走上前了。
相比蒋璃的情绪,他悠闲自得的让人愤恨。蒋璃一听这话更恼,故意呛给陆东深听。
“他说合适就合适了?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喝完这句,她目光往院子里的其他人身上一扫,“还有你们,经我允许了吗你们就这么折腾?你们到底听谁指挥?”她
不用多看陆东深的脸,就能知道他现在有多得意。白
牙几人听了这话后也不敢多言,倒是印宿白,毕竟是带过小弟的老大,所以替大家“伸冤”。
“大家也是好心,想着你这几天没吃好没睡好的,给你做些好吃的。再说了,陆先生醒了也是好事,再加上之前马克跟他还有误会,咱们——”
“印堂黑。”蒋璃盯着他,恨得牙根痒痒,“陆东深给你多少好处费让你这么帮腔?”她又转头盯着马克,“还有你,今天晌午都被他打脱臼了忘了?还听他的话拿我的香炭来烤肉?疯了吧都!我这香炭精贵着呢,给你们用也就罢了,凭什么便宜一个外人?”耗
费数月才能制成的几两香炭,好不容易攒多了一些,平日里都是拿来煮茶喝的,现在这么暴殄天物?马
克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好半天道,“蒋姑娘……脱臼是昨天晌午的事。”…
蒋璃一愣,她睡了这么久?
正想着就听陆东深沉笑一声,低低的,像是压抑不住。蒋
璃这会才把目光转他脸上,脸色沉凉,“你是听不懂中文还是杨远有恃无恐?真不相信我能动手是吧?你现在也醒了,我该治也治了,现在你还赖着不走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