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开始就是应酬的开始,觥筹交错,利益与利益的对等交换,高高在上的身边总是人影不断,尚未爬的高的也利用这样的机会踮起转头努力往上够。
因为陆东深,夏昼免遭了这份罪。
通往贵宾室的路安静,到了门口时,夏昼的心脏在狂跳,房门被陆东深推开的瞬间,她就觉得心脏蓦地跳进了嗓子眼处,上不来下不去,卡得她一时间头闷窒息透不过气。
陆振扬和秦苏在房间。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出,是陆门的两名股东,一位是Charles Ellison,年岁与陆振扬相仿,浅褐色的瞳仁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混了四分之一的中国血;另一位是华裔,姓许,他看上去就比Ellison先生和
气多了。夏昼听陆东深说过陆门几位重要级股东的情况,董事局中当属Ellison先生和许董资历最深、话语权最重,原由当初全球爆发金融危机时,陆门资本飘摇,是Ellison先生和许董首当其冲四处奔走,带着陆门生
生扛过了那场全球危机,所以,二人算得上是肱股之臣。
但这二人的性格简直是大相径庭,Ellison先生脾气火爆,许先生温和有礼,天差地别。
当时夏昼听说了这两人后觉得挺有意思,就跟陆东深说,“何止是肱股之臣啊,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主席之位,那这两人是典型的顾命大臣啊。哎你说,Charles会不会是鳌拜,许先生会不会是苏克萨哈?”
陆东深笑道,“Charles有鳌拜的魄力但没有鳌拜的野心,许先生有苏克萨哈的争锋相对,但也有索尼的权衡和借势打势。”
这话听得夏昼对他直崇拜,“原来你这么懂那段历史啊。”一句话精准概括历史人物的命运浮沉,也昭示着他像局外人看透了董事会中的勾心斗角。
陆东深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崇拜,抬手将她的头发揉成了鸡窝,说,“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所以,今天冷不丁迎面相对,夏昼冷不丁就想起陆东深说过的话,一下没忍住笑出声,但很快又憋回去了。Charles和许董将夏昼的反应看在眼里,Charles立马不悦,目光落回陆东深身上,“看清你自己在
做什么,别让我和你父亲失望!”
陆东深恭敬回答,“是。”
夏昼藏在他身后直撇嘴,这人把话说得这么含蓄干什么,倒不如指着她鼻尖骂她是个祸害得了。
许董紧跟其后,他没Charles那么声色俱厉,笑呵呵地拍拍陆东深的肩膀,“能理解,温柔乡嘛,但可千万不能成了英雄冢,你年轻气盛,还是要收敛着点。”
“是。”
等两位股东走了,秦苏轻声说了句,“进来吧。”
夏昼一下子又紧张了,猛地揪住了陆东深的袖子,陆东深见状忍住笑,顺势牵过她的手走进来。
秦苏在侧边的沙发上坐,陆振扬正对面。相比秦苏的温和,陆振扬的面色看上去无丝毫起伏,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夏昼身上,看不出喜怒来。
“爸妈,她就是夏昼。”私下场合,陆东深在称呼上就轻松了不少,一手攥着夏昼的手,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我的女朋友。”
没再强调她在公司的职务,就是一句简单明了的“我的女朋友”,像极了陆东深一剑封喉的行事作风。
夏昼看了一眼秦苏,又瞄了一下陆振扬,见对方还在打量着她,她马上把自己的手从陆东深手里抽出来,咽了下口水,清清嗓子开口,“陆伯伯、陆伯母好。”
陆振扬只是清浅地嗯了一声,茶几上有茶,他端起茶杯,吹了吹茶面,秦苏笑了笑,“坐吧,别站着了。”
陆东深伸手过来拉她坐,被她一手拍开,冲着他挤眉瞪眼的,见她在长辈面前如此跟他避嫌,他就忍不住上扬嘴角。可还没等坐下就听陆振扬开口道,“夏小姐留下,东深,你先出去。”
夏昼一僵。
陆东深闻言,眉心微蹙,“爸,您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吧。”
陆振扬喝了口茶,不疾不徐放下茶杯,也没抬眼瞅他,“出去。”
“爸——”
“你这孩子,你爸还能为难夏小姐吗?”秦苏起身缓和气氛,走上前轻推了他一下,“是你亲自带来的人,谁敢刁难?”
话虽这么说,但陆东深的性子哪会是任人安排的主儿,一把牵过夏昼的手,刚要开口却被夏昼给阻止了,她抬眼跟他说,“你先出去吧。”
陆东深眉头紧锁,看向陆振扬时,目光里多了几许质疑和谨慎。
秦苏拍拍他,“去吧,夏小姐被你带进集团入职的时候我和你爸就知道了,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们当父母自然要了解一下,作为公司的员工,我们做上司的也自然要了解一下吧?”
“去吧。”夏昼知陆东深性格,生怕再闹得不愉快。
陆东深压了不悦,但也没再坚持,走到门口的时候压低了嗓音对秦苏说,“妈,别为难她。”
秦苏绷不住笑,用力拍了他后背一下,“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贵宾室只剩三人的时候,夏昼觉得没由来的紧张,又有些窒息,好像是只孤零零的鸟,想要扑棱翅膀飞走却无济于事。秦苏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也没让她坐,任由她站在沙发旁。
倒是陆振扬,看着她了半晌,说,“没想到多年之后再相见,你入职了陆门,也成了我儿子的女朋友。”
夏昼咬咬唇,“陆先生……”
秦苏在旁慢悠悠品茶,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幕。
陆振扬重重地叹了口气,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夏昼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秦苏,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轻步上前,将手交给了陆振扬。陆振扬将她拉坐在身旁,这般近距离看她,下巴尤为尖细,他说,“比以前更瘦了。”
夏昼抿着唇没说话。
“想到我是东深的父亲吗?”陆振扬问了句。
夏昼深吸一口气,叹于唇齿,“东深跟您长得很像,之前我也想过,但今天见到您才真正确定。”
陆振扬微微点头,“也就是说,东深并不知道你和我的事?”夏昼抬眼看着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