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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页杵在门口,忘记了反应。

男人微笑着从沙发边走过来,窗外这会儿雨大了一些,天色更加的暗沉,看起来一会儿是要有大雨来袭。

男人背对着窗户,因为光线很暗,所以看不清他的脸,能看到的只是他高大的身躯正慢慢的朝她走来,他头顶的阴影覆盖了她的视线。

心在这一刻,莫名其妙地跳了起来,像是在敲鼓,嗵!嗵!嗵!

他的身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可她还是闻出来了,大概是刚才在心理诊室染上的味道。

原来那个地方,跟医院差不多,也有这种味道。

唐页不喜欢这种味道,可以说打心眼里厌恶,这些年跟医院打交道,她真的是恨死了这个味道,她想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死了,也一定不要去医院,她怕会死不瞑目。

终于,她还是找回了自己,在他即将要到达她的面前,在他的影子将她团团围住的时候,她翘起嘴角,笑着迎上了他,“过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若不是我临时有事折回来,估计你要白等了。”

说着,唐页将包包挂在衣架上,朝办公室里走去。

她的头发昨天又去剪了,理发师说她其实适合长发,因为她长了一张可爱的脸。她反问,短发不是看起来更可爱吗?理发师很无语。

抬起手很随意地揉了下自己这一头利落干练的短发,汤琼说她现在看起来像个40岁的女人,她其实更愿意做60岁的女人,因为能活到60岁,是她的梦。

最近头发又开始掉了,每天早晨起来,枕头上都是头发,不是一根,也不是两根,而是很多根。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去细数,后来,她就再也数不清楚了,很简单的数字,她却怎么也数不对,视线总是被东西遮挡,这让她很生气。

昨天理完发她买了个假发套,让理发师剪成跟她现在发型一模一样的发型,她收好放在了衣柜底部,很快,她就能用上了。

昨天晚上,梅尔阿姨打来电话,要她抽空回K国,这一期的化疗又开始了。

她真心不想去,一来害怕让身边的人怀疑,二来,即便是化疗,她也难逃死亡的结局,无非就是多活几天而已。

她完全可以在死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每天晚上,她头痛欲裂,躺在床上打滚的时候,她都在想一件事,真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从来都不是坚强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害怕死亡,害怕孤单,害怕黑暗。

可这一切,都需要她一个人去面对,没有人能陪着她,替代她。

明天去J州,然后转机去K国,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她只希望不要出岔子。

梅尔阿姨说这次化疗后如果病情能够得到控制的话,下次化疗的时间会在半年后,她希望能够得到控制,没有人不想好好地活着。

深吸一口气,抖掉指间的发丝,唐页微笑着问:“聂大少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还没等聂霆炀开口,她便替他做了决定,“还是白开水吧。”

她办公室里就有白开水,给他倒了一杯。

“你最近压力很大?”聂霆炀在接过她递来水杯的时候,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唐页一愣,“还可以吧,每天都是这样。”

聂霆炀朝她伸出手。

“你干嘛?”唐页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别动。”聂霆炀上前,捏掉了她雪白衬衣上的两根发丝,然后他的眼睛扫向刚刚她站着的那个地方,鹅黄色的地板上,她的黑发静静地躺在那里,很显眼,却又因为不是一根,所以更加的惹人眼目。

唐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笑道,“最近换季节,头发掉得有些厉害,不然也不会剪成短发了。”

聂霆炀目光锁着她,将那两根发丝不动声色地揣进了口袋,端着水杯回到沙发前坐下,“一个女人,不要这么拼。”

见他没有再追问,唐页暗自松了一口气,去办公桌前端起自己的水杯也接了杯水,“你以为我想啊?谁让我爸爸就生我这么一个女儿。”

“不是还有唐力吗?他虽然不是你爸亲生的,但也跟亲的没什么区别了。”

“他?他怕自己太累,所以不管,要不然你觉得我想管啊?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今天去治疗,感觉怎么样?”

聂霆炀想了想,“没多大的感觉,就是心理医生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回答上来,过来找你就是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唐页饶有兴趣,“哦?什么问题?”

“她问我说,聂先生,在你心里,最让你愧疚的人是谁?”

“就这个问题?”

“对啊,我想不起来,我不知道是谁。”

“那就是没有愧疚的人,这是好事。”

“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我知道我有愧疚的人,但是当她问我的时候,我却怎么样想不起来了,后来我就想起了你,她说让我来问你,说你会告诉我答案。”

唐页双手捧着玻璃水杯,目光从聂霆炀的脸上移到了水杯上,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在心里,最愧疚的人是谁?

她最愧疚的人是谁?

爸爸?小辰?还是,她自己?

她也不知道,也许都一样,也许不一样,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在死亡前夕的那一刻才知道吧,她保留这个问题,等到那一刻探寻答案。

聂霆炀望着她,眼底眸光流转,“言言,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人是你。”如果你没有遇到我,现在的你应该是牵着男朋友的手,漫步在初夏的雨中,聊着过去,谈着未来。

唐页轻轻地摇了摇头,压抑着心头的酸涩,笑了笑,“怎么会是我?我跟你虽然有着并不愉快的过去,但那些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不算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你最愧疚的应该是小辰吧,你我最不应该的就是让他跟我相认。”

“可你就是他的妈咪,这是什么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聂霆炀的声音有些着急,极力地为自己辩解。

“阿炀……”唐页唤他,嗓音温和,却还是不难听出略带沙哑,她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鼻头酸胀,但她没有理由让眼泪这时候掉出来,“我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别忘了,你邀请我的,等你结婚了,我去做伴娘。”

“……”男人如鲠在喉,双手捧着水杯,使劲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将水杯放在桌上,“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唐页抬头的时候,就见他已经走出好几步远,步履匆忙,背影消瘦。

“阿炀。”她再次唤他,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在这世上,有一种谎言,痛的时候很真切,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很真实。

她知道他不会回头,所以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好好看病,你好了,小辰也就好了。”

然后,她看到他的步伐更加的急促了,转身,他消失在了视线里。

电梯里,聂霆炀看着摊开的掌心里那两根短短的头发,眼底通红。

言言,你就这样非得将我从你的世界里赶出去,对吗?

我痛了,你都感觉不出来,我知道我最愧疚的人是你,我跟你说出来,我想听你说你原谅我了,这样我想痛会轻一些。

……

翌日,上午,A城国际机场。

来送唐页的是唐力,他执意要来送她,她怎么说不让他来都没用。

临登机前,唐力突然抱住她,什么也没说。

唐页笑着拍了拍他,“我就是去考察一下市场,看看有没有适合栽种花草的场地,又不是去做别的,你倒是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放松,打算让我一天到晚的就呆在办公室里?”

唐力松开她,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眼底却一片通红,“早去早回,公司这边你不用操心,我和汤琼会处理好。”

唐页点头,“照顾好爸爸,不要太想我。”

挥手告别,唐页踏上了飞往J州的飞机,然后辗转去K国,到那边估计都明天很晚了。

当飞机冲破云霄,霞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的时候,那抹温暖就像是穿透无尽的黑暗终于到达了冰冷的深渊,唐页突然想,无论怎样她都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