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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刚才——”

泡勒的脸刷一下涨红了,后半截话他有点说不出来。

“刚才?”司雷不解,她看了看自己放才站立的地方,“我刚才在发呆,什么也没做啊?”

泡勒望着司雷,一时也觉察不清她话里的真假,只是似乎从下午司雷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开始,他就被这人的套路搞得一愣一愣。

尽管心里有些不对付,但泡勒还是一语不发地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和其他人一起翻阅起司雷准备的资料。

当会议室的门再次被带起,整个房间就只剩下纸页翻动的声音。

司雷这时才坐了下来。

她完全理解为什么谭伊市警署的办案进展会是现在这种战术上勤奋而战略上怠惰的样子——泡勒已经年近六十,今年年底他就将光荣退休。

在他的任上,谭伊市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命案,因此谭伊市警署的大案要案告破率一直在第三区名列前茅。

如今,泡勒退休在即,却突然出现这等可能要叫他晚节不保的惊天变故,他当然想把这个案子推给AHgAs。

不过没关系。

直到此刻,司雷才真正放松地进入了自己的节奏。

这个旁人眼中的烫手山芋,就由她来接。

她迫切需要这个机会。

……

午夜,千叶从自己的信息渠道看到了当日的谭伊警署案件更新。

只粗略扫了一眼,千叶的火气就再度冲了上来:司雷在今天下午为‘霍夫曼案’成立了特别调查组,同时,她以调查组的名义向AHgAs提出要求,希望这边能尽快给到简·赫斯塔的详细资料。

因为,根据里希子爵等人的证词,多年前进入谭伊市水银针预备役训练基地的简·赫斯塔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尼省的费尔南死了,艾娃说是简杀的,现在谭伊的霍夫曼死了,那边也一口咬定是简杀的——还好004号办公室当晚就给了司雷答复:

简·赫斯塔正在执行特殊任务,可近似视为近期未在第三区宜居地内活动,请直接将其从嫌疑人中排除。

千叶看得发笑,看来她还真得感谢一下艾娃——

如果不是艾娃令行禁止地早早囚住了简,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罪名持续掉落在简的身上!

只是,千叶实在不能理解这其中的缘由:自4623年的风波以后,简·赫斯塔这个名字和她本人就彻底地在公众视野中销声匿迹——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后来的多次跨区作战,为了严格保守诱捕畸变者的秘密,简的身份对内都是保密的。

可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多人,这么多的事件,都在把矛头指向简?

千叶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阅读警署的相关文件,只是才看完第一页,她就不得不暂时离开工作室,一个人去阳台吹了会儿冷风,直到她感觉自己稍稍平复了情绪,才继续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通读全文。

在反复阅读警署的相关记录后,她留意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首先,里希子爵等人坚持,杀死费尔南的凶手与杀死霍夫曼的凶手势必是同一个人,这是两起明明白白的仇杀,绝不能将它们当作两起独立的案件。

虽然这些人对简的指认已经被004号办公室否认,但这一条信息却是可以利用的。

毕竟,如果两起案件的凶手真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么只要证明赫斯塔没有条件虐杀霍夫曼,就等同于证明她也不是费尔南案的凶手。

而这段时间里艾娃对简的囚禁,恰恰保证了简在霍夫曼一案上的清白。

然而,这条逻辑链的问题在于:子爵等人对于“为什么坚持两起凶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语焉不详,他们只是疯了一样地赌咒,却拒绝透露任何详情。

这些宜居地里的贵族们显然刻意隐瞒了很多事,比如,明明目前预告杀人案的受害者只有霍夫曼一个,但里希子爵等人却能肯定,他们很快也将步霍夫曼的后尘,在收到12张照片以后暴毙。

他们反复强调,12是一个重要数字。

但为什么重要?

这些男人对此守口如瓶。

千叶迅速把这件事纳入了自己的重要待办。

其次,则是司雷对已有线索的推理。

子爵在收到第一张照片后遭受了巨大惊吓,当日就在自己的宅邸内外布置了严防,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凶手寄送的第二张照片没有出现在子爵府的信箱,而是经由一个他熟悉的酒馆老板之手转交到他的手上。

可见在当时,凶手很在意子爵有没有收到照片。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凶手却没有再选择类似的“必达”之法寄送照片——似乎这时,凶手又不太在意子爵有没有收到照片了。

对此,司雷有几个推测:

第一,也许凶手在意的并非是照片本身,而是头两张照片出现的连续性。

如果子爵收到第一张照片后就没了下文,那么警方和他就都无法断定,这究竟是霍夫曼案的复刻,还是一起单纯的恶作剧。

因此,最初的两张照片是否能够顺利抵达子爵之手,非常重要。

其次,另一个事实是:10月24~27号这四天的照片目前只找到了两张,也许是凶手的投递中断了,也许是TA把照片留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子爵与警方都还未找到。

但不论是何种可能,我们似乎都可以暂且做出这样的判断:尽管凶手提前准备好了预告照片,但当里希子爵开始全副武装、谭伊警方全城搜捕嫌疑人的情况下,凶手暂时在“冒险将照片投递到显而易见的地方”与“优先保全自身不被发现”的权衡里选择了后者。

既然寄送照片的主要目的是向受害人发出确定的虐杀预告,那么当前两张照片已经达到目的,子爵接下来能否及时看到照片,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是,如果照片本身的内容不重要,凶手又为什么非要选择照片这一形式作为预告线索?

从现有的照片来看,凶手给被害人拍的每一张照片都角度清奇,非常随意,有些照片上的画面根本就是模糊不清的,甚至有时作为画面主体的人物也不完整。

像霍夫曼收到的照片里就有几张出现了只有一部分在画面内,其他部分没有拍到的情况。如果不是通过服装、地点和人物当日轨迹的多重确认,警方可能根本无法判断照片上的人是谁。

然而,这里的每一张照片,却又包含非常清晰的地理信息:就连霍夫曼仰头瘫坐在汽车后座这种近景特写,凶手都刻意拍出了附近的深蓝色路灯灯柱——鉴于它是谭伊市中轴线主干道上才有的路灯款式,警方迅速通过这个线索确认了照片的拍摄地址。

这即是司雷的第三个推断:凶手在试图通过画面传递一些信息。

这一张张照片,就像是一串缺少了密钥的密文,暂时还无人能破译它的明文。

人们只知道,凶手那张可怖而狠毒的脸就隐藏在这若干画面的背后。

TA正在寂静中,对着所有人发出尖利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