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里,最通透的,应该就是陆星词了。
他很聪明,也重情义,但那是在别人对他好的情况下,如果别人对他不好,他也是非常冷漠的。
就像现在。
大哥陆星野跟老三陆星明对秦琼英多少是有些顾忌的,毕竟是亲生母亲,相处多年,母亲除了偶尔会帮一下那个不靠谱的娘家,剩下的真的没什么过分的,所以那两人对母亲的警惕心很小。
但是陆星词没有。
陆家其他人或许会觉得秦琼英只是被刺激到了,只是不够聪明,只是强势惯了被蒙蔽了双眼,但陆星词却从未这么认为,他觉得,他的母亲其实还是有点儿脑子的,只是……都是坏心思!
全都用在了自家人身上,自私且没有大局观。
看,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她立马就冷静了。
真正冲动易怒没脑子的蠢货根本就没这么容易冷静下来,大吵大闹蛮不讲理才是他们的正常表现。
见秦琼英冷静下来,陆星词很淡定的对周围的人道:“各位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我妈妈最近因为我外婆家的事情一直跟我爸闹矛盾,从前我爸看在她生了三个孩子早年一个人带着很是辛苦,就对她多有包容,一直忍让她,可是最近几个月我外婆家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一些了,有些人就是咎由自取,成年人做事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参加劳动是光荣的,也不知道我妈在纠结个啥。”
“她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经常找我爸麻烦,孟家人都不在家,我爸过来帮忙看着房子,她就开始疑神疑鬼,我虽然是她儿子,是晚辈,但也不能就纵容她继续闹下去,都散了吧,我跟我爸会好好劝劝我妈的。”
陆建军可是机械厂厂长,京都那边大哥又厉害,一般人是不敢得罪的,陆星词都开始赶人了,自然也就没人敢继续留着,纷纷劝了秦琼英两句,就散了。
陆星词把秦琼英拉进了屋里,关上了大门。
院子的门跟屋子的门都关上了,陆星词转头就看向秦琼英,目光冰冷,言辞激烈,“你今天闹这一场,目的是什么?是想我爸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拉去枪毙,还是想我爸被人举报作风不正被除掉厂长的位置送去乡下劳改?亦或者觉得我们三兄弟这些年发展太顺所以给我们找点事儿做,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有个被枪毙或者被劳改的父亲?”
秦琼英面对二儿子的质问,气势显然弱了一大截,张了张嘴,反驳道:“没有,我没想害你们,我……”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目的,你真正的目的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孟苏琴身败名裂让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机械厂,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跟我爸在一起,至于我爸跟我们三兄弟会怎么样,你压根不担心,因为你觉得有大伯在,他不会不管我们,最终我爸跟我们三兄弟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知道了大伯那三个孩子都不是亲生的,大伯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侄子了,最后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牺牲孟苏琴,让她身败名裂出来背锅拉去枪毙或者是送去劳改,永远消失在你眼前,是不是?”
秦琼英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就是这样想的。
陆星词冰冷的目光像是带了刀子,“妈,我给过你机会,只要你不闹腾,你就还保留着体面,我爸看在三个儿子的份上不去为难你,可是你不知足,总是自以为是的想闹事,那就怪不得我了。”
陆建军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秦琼英的目的了,他心里很难过,因为,这毕竟是他三个儿子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他就是看儿子的面子也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她自私自利自以为是,可以不顾及儿子的感受,但是他不行。
作为父亲,他做不出来。
可是今天,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听见陆星词的话,陆建军抬头,“老二……”
“爸,你不用说了!”陆星词打断陆建军的话,“秦家留不得了,全部弄走,一个都别留,虽然有些人是无辜的,但谁让他们有我妈这个亲戚呢,没这层关系,他们这些年也得不到我们的照顾,享了这份福气就得承担被连累的后果,这事儿尽快办,别讲情面了。”
“还有,我妈精神状态不好,可以退休了,我们家四个人拿工资,养的起她,她要是孝顺,舍不得外公外婆,那就把她送去外公外婆跟前尽孝,我们会按时寄钱给她的。”
“你跟她离婚吧!”
“陆星词……”秦琼英尖叫。
“闭嘴!”陆星词面容冷的像冰渣子一般,“你再敢叫一声,我就直接打晕你送到乡下牛棚去。”
秦琼英浑身都在颤抖,脸色发白,牙齿打颤,是气的,也是吓得。
“我是你妈!”她悲愤低吼。
陆星词冷笑,“你要不是我妈,我早就弄死你了!”
秦琼英脸色顿时僵住,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二儿子,终于知道怕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亲生的儿子,会对自己的亲妈这么狠。
别人家儿子长大了不都是妈妈的靠山吗?
她好不容易养大了三个儿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陆建军也不想儿子变成一个冷血的怪物,“老二,你冷静点儿,她终究是你妈,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别放这些狠话。”
陆星词叹了口气,爸爸,是真的好爸爸,可惜了,他就是没碰到一个很好的妈妈。
一个人有点儿算计,有点儿私心,这都是正常的,谁会没有私心呢?
但是一个母亲,这样不顾丈夫儿子的,是真的少见。
会算计有功利心的他见过,孟苏琴就是典型的例子,但是孟苏琴一心一意都在为儿女考虑,绞尽脑汁让自己的孩子过的好,想尽办法把他们送上高处。
而他的妈妈,明明家里条件这么好,明明他大伯父亲都很能干,打下了江山,可偏偏他妈作死。
“爸,我很冷静,如今世道不稳,多少人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家破人亡的你不是没见过,我妈这个闹法,要是放在别人家,我们全家早就完蛋了,她不顾及我们,那就不能怪我们狠心。”
“爸,你是一家之主,该做决定了,大哥在京都有对象了,女方家世很好,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出事,不然你让大哥怎么办?”
陆建军看着自己儿子,认真问道:“儿子,爸一把年纪了,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能平平安安一声顺遂,我知道你妈不好,但她毕竟是你妈妈,将来说不定你就会后悔,如果这个时候我出手处置了他们,你将来不会怪我吗?不会怪爸爸太过狠心了吗?”
“你大伯的日子我看到了,他一辈子也没多少快活日子,我为了你们三个孩子,受点气也就忍了,你想清楚了!”
陆星词这回是铁了心了,“我想的很清楚,你的退让换来的不过是她的得寸进尺,我们一家子明明越来越好,可是她整天都在想着害我们,这样的母亲,你要是真想保护我们三个,就别再心软了!”
这种就是定时炸弹,万一他们没来得及阻止让流言传开,那就完了!
陆建军张了张嘴,忽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跟她办离婚,秦家那边我来处理。”
那边毕竟是长辈,他可以出手,儿子不行。
看着这父子俩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她跟娘家的未来,秦琼英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不!我不答应,我……”
陆星词直接敲晕了她。
把她放到沙发上,陆星词去拿了被子过来给她盖上,对陆建军道:“爸,你看着她,我回去拿点东西,待会儿就回来,今晚我也住这里,跟你一起看着她。”
陆建军点点头,“去吧!”
陆星词走后,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下陆建军跟秦琼英两个人了,她晕着,他醒着。
看着沙发上的人,陆建军无比心累。
这个时候,他忽然就理解孟苏琴了。
给孩子找个靠谱的爹或者妈,实在太重要了!
这女人这些年因为嫉妒已经心思扭曲了,而且,她仗着有权有势真的没有底线。
陆家的权势不在她手里,她都敢这么算计,不把别人当人看,她自己手里要是有权势,还不知道猖狂成什么样子。
他得好好查查,这些年她有没有仗着陆家的权势或者他这个厂长的地位收过贿赂,上次大儿子回来时已经查过一遍了,这一次,他得再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及时处理干净,将来才能不影响儿子。
秦家在常宁市如果没有陆建军的支持,真的不算什么,如今陆建军要收拾他们,简直太容易了。
能一下子空出来几个岗位,不少人还挺开心的。
两天后,这些人就全部被送上了火车,包括秦琼英。
去的地方,他们也不陌生,就是孟拂烟曾经去过的南安县板桥大队。
只不过一大家子不在一起,只年轻人在这里当知青,剩下的,都分开了,不然,聚在一起又得闹事。
孟拂烟跟徐竞曾经住过的房子,是知青点最好的房子了,如今,安排给了秦家的孩子,这算是,最后的照顾了。
常宁市这边的事情,孟拂烟可不知道。
最近她在京都过的可快活了,啥事儿不干,天天享受老爸的投喂,有了这位老爸在,她想去哪儿都能去,开张证明就行了。
那些外宾才能进去的地方,她都能进。
当然,最近也花了不少钱,但成果是很喜人的。
好多古董啊!
发财了哈哈!
她将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成为一个有名的收藏家了。
陆星词最近休假,在京都看出来自家大伯跟孟苏琴的关系后,就干脆回家去了,本来想着是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但谁知道陆国忠想来见见孟苏琴,却反而没借口了。
无奈,只能把刚出任务回来的老三当工具人给拉来了,借着陆星明跟孟拂烟孟云寄关系好,经常带着他去见孟苏琴。
多去了几趟,也就看出来了。
傻乎乎的陆三哥还挺开心的,大伯这一辈子太苦太苦了,如果跟孟阿姨能成了,那他跟烟烟就真的成兄妹了,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孟拂烟今天去买了烤鸭,回来就看到陆星明陪着孟云寄在院子里玩,厨房里,她爸爸妈妈一个烧火一个做饭,气氛很是融洽。
“三哥,我买了烤鸭,还有好多菜,中午咱们大吃一顿。”
陆星明最喜欢吃肉了,跟孟拂烟差不多,都是肉食动物,看到那么多肉,眼睛一亮,“好呀好呀,烟烟你的手艺最好了,要不……你掌勺?”
他对妹妹的手艺垂涎三尺。
孟拂烟了然的笑笑,“行,过来烧火”
她拎着篮子去了厨房,喊道:“妈,大伯,你们出去歇歇,我来就好。”
于是,陆星明跟孟拂烟接替了厨房的工作,孟苏琴跟陆国忠去了院子里。
“云寄!”孟拂烟喊,“去买瓶酱油。”
“知道了!”
正在玩耍的孟云寄听到姐姐的召唤,立马去拿了钱票跑出了院子。
这里是个四合院,陆国忠特地给他们找的房子,离得不远就有一个供销社,平常要买什么直接过去就行。
这下只剩下陆国忠跟孟苏琴了。
陆国忠心里很熨帖,果然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啊,真会替爸爸考虑,给他跟媳妇儿单独相处的时间。
于是,拉着孟苏琴去屋里说悄悄话去了。
陆星明伸着脑袋望了望,笑的一脸灿烂,“烟烟,我大伯跟你妈妈应该是看对眼了,要不找人撮合撮合,让他们赶紧结婚算了。”
别人家都是父母给儿女操持婚事,他们家是儿女替长辈操持婚事。
简直了!
孟拂烟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爸爸真的很为她妈妈考虑,虽然之前的婚姻是组织上的任务,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乱来破坏妈妈的形象。
那一切结束了之后,是借着侄子和两家的祖上的渊源一直接触孟家的,见的多了相处的来,觉得合适找人说合结婚,在这个年代就很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