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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长跑比赛

深夜,高欢在书房里静坐于书桉前,思索革新之策。其实高澄说的那些东西,他也想去办,只是办不到而已,于是心目中希望的改革便陷入了困顿之中。

因为要变强,所以必须革新,革除旧弊,不能等待实力自然恢复。

可是如果革新,就会有各种阻力,各方利益不好平衡。

比如那些贪腐无能但却忠心的怀朔老兄弟,他们在其位却做不好事情,又不好拆他们的台。

而那些表面上清廉又有能力,背后却很可能居心叵测的世家子弟,能办好事情,却有一大半是在帮“家里”办事。他们谋取高位,是为了施展抱负,更是为了家族可以更好的土地兼并和影响朝局。

因为实力不足,所以要改革,又因为没有实力所以改不动,强改会被反噬,只能静静的等待实力恢复。

高欢肯定没有看过《第二十二条军规》这本书,刘益守前世却是看过的。高欢如今面临的困境,正是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第二十二条军规”。

历史上高演死后,高湛不当人,不把河北世家当回事。结果后面河北世家直接掀桌子,暗地窝里反,等鲜卑老巢晋阳一破,北齐就在很短的时间内亡国了。

其实它明面上在河北还有大量的人口、军队、财帛、粮草,打几次反击都够了。只能那些实力都是河北世家的,丢掉晋阳的北齐统治阶层根本调动不了!

河北世家那时候就是明着摆烂,宇文宪的兵马一到就开城投降!高氏皇族的人就只能干瞪眼!

如今高欢就是体会到这种实实在在的掣肘,而束手无策。

“创业艰难,百废待兴……”

高欢长叹一声,油灯下的背影都句偻了几分。

“父亲……”

高洋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手里拿着几张纸。

一看就知道是来献策的,实际上类似的东西高欢最近也不知道收了多少了。他看着高洋微微点头笑道:“有心了,放桌桉上吧。”

高洋将那些纸张放下,随即双手拢袖行了一礼,并未停留,直接退出了书房。

高欢忽然感觉自己这个次子,好像真挺懂事的。

他漫不经心的拿起那几张纸看了起来,随即立刻坐直了身体。等看完所有的内容后,高欢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然后勐然推开书房门,对蹲在门口打盹的刘桃枝说道:“去,把阿洋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一会,高洋来到书房,高欢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这位刚刚十三岁的次子,沉声说道:“说一说,你是怎么考虑的。”

“好的父亲。”

高洋行了一礼后,对高欢娓娓道来:“父亲,孩儿觉得,国家就要有国家的样子。有了国家的制度与威严,自然是可以制约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所谓核心,不过是规矩二字。”

高洋这话看上去全是假大空的废话,但细细品味,却发现里面大有名堂!别人的空话,只有形而已,高洋刚才那番话,却有了神遂!不再是不知所谓的夸夸其谈。

“有点意思,说下去。”

高欢欣慰的点了点头。

“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恢复国家法度的威严,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以先易后难,从微末处开始。

做一件事,就把这个规矩稳固住,一个一个的小规矩开始做,国家的法度就会一点点显示出它的威严。

孩儿知道父亲是觉得河北世家尾大不掉。实际上孩儿认为,事情要两面去看。中枢树立了威严,天然就能压制地方上的反抗。这种压制,不仅仅是靠着兵戈,还要靠法度靠财帛靠吏治。

有些东西现在还不好改,但不代表永远都不好改。我们可以从最小最基础的地方改起,让百姓与豪族们体会到中枢权威的好处和利处。”

高洋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高欢很是欣慰。

他压住内心的激动问道:“破局从何处开始呢?”

“度量衡。”

高洋口中吐出三个字。

这倒是让高欢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完全没有想到破局的突入点居然在这里。

“详细说说看。”高欢微微点头鼓励高洋道。

“诸州调绢不依旧式,民甚苦之,奏令悉以四十尺为布,这就是度量衡的好处。”

高洋慢悠悠的说道。

北魏虽然颁布了均田制,但又被破坏了。等高欢建立邺城小朝廷又重新分田,因为时间仓促,很多地方都是草草完成,毕竟,那时候是要圈地跑马,慢了连汤都不剩下。

所以均田在执行的时候,有很多天然留下的问题。

比如说,当时对分田过于潦草,贵族与大户们选的好田,贫民之家只能分到差的,哪怕数量是一样的,所缴纳赋税是一样,但田里的产出总数能一样么?

每一等的田要怎么划分,怎么折算,有标准么?

再比如说,租调制度,粮食且不说,其他收的都是绢帛等纺织品。如今魏国经济运行混乱,有的地方布比较窄,有的地方比较宽,那么是按布的长度算,还是按布的重量算?

如果按重量,有狡诈之民,用粗麻织布,以减少劳作时间。如果按长度算,所缴纳布匹的宽度应该是多少?

以前北魏不是没有标准,但北魏名存实亡后,那些标准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原因就是在于国家没有了管理就没有了法度,没有法度就没有标准。

所谓度量衡,是需要时常去校准去约束的!

高洋提的这个问题看起来微不足道,实际上却是触及灵魂。

“言之有理。”

高欢微微点头说道。

“所以说,国家要回到正轨,首先要从田税地税商税的基本开始,统一度量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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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租的斗要一样,官员要实施纠察。租调的布匹宽度密度要有基准,不合格的官府不能收。

市面上流通的太和五铢钱,大小与材料皆为不同,以至于市场混乱,要重新铸钱,裁汰旧钱。

这些措施,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高洋自信的问道,之前他与赵彦深已经推演过多次,应该是可以让高欢接受的。

“好!好!还有没有!”

高欢激动的拍了拍高洋的肩膀询问道。

“邺城周边水系发达,但战乱多年,久不修缮。

以邺城为中心,兴修水利,壮大京畿地区的田亩、丁口、税收,自然可以制约河北其他地方。这是恢复实力最快的方法。

因此下一步一方面要在河内地区屯田以防备关中的兵马出轵关,另外一方面则是要借机整顿邺城周边的河道与堤防,然后清查邺城周边的田亩分配情况。

地域不大,便可以集中兵力强制整改。等邺城丰饶,国家实力自然能够恢复,也就不惧其他了。”

“你的建议很不错,天色不早,快回去歇着吧,这些事情,明日再好好商议。”

高欢哈哈大笑,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

“对了父亲,为了震慑宵小,不如趁着秋收结束的空窗期,在临水(磁县)附近假意组织秋狩,邀请那些父亲想震慑的人来参加游猎,然后猝然演武。

展示军威之后,方才适合实施改革。”

高洋不动声色的建议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

北魏历来都有皇帝组织秋狩的习惯,虽然到了孝文帝以后,秋狩的频率变得极低,但这个传统却一直得到了保留。

以秋狩的名义先假模假样的玩一下,搞点猎物放还山林。然后把那些河北世家的人也都吸引,或者说邀请过来观摩参加。

等他们放松警惕后,再猝然发难,举行军事演习展示军队实力!

相信可以有很好的震慑作用。

当然,不能一开始就军演,那样就把杀鸡儆猴的“猴子们”给吓跑了。

“甚好,为父十分欣慰。”

高欢点了点头,对高洋的想法颇为意动。

……

祖暅已经年近七旬,基本上不问世事了。祖家现在所有的事务,都是祖皓在管理。骤然被提拔到工部侍郎这个高官职位,不说是一步登天,起码也算是破格提拔。

祖皓近期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天,他被刘益守邀请到吴王府里作客,等二人在书房里喝完一杯茶,寒暄了一下近期建康中枢里的动静后,刘益守从桌桉抽屉里面掏出厚厚的一本册子,递给了祖皓。

“殿下,这个是……”

祖皓一时间看懵了,不知道刘益守想干啥。

“不要看我呀,看这个。”

刘益守指了指对方手里拿着的册子。

祖皓仔细观摩,越看越是心惊。这个册子全是度量衡的说明书,还有简单的配图。

里面有秤、尺、五尺度(步)、斗、升、合等的度量衡标准的具体数据。

“南朝承袭百余年,如同衣服上打补丁,补丁上面又有补丁,有宋、齐、梁三朝,很多问题一直都是沿袭晋朝(东晋)而来,如同顽疾,挥之不去。

如今市面上的度量衡极为混乱,连两辆犊车的宽度都无法完全一样,可谓是令人触目惊心。重铸度量衡刻已经不容缓了。

今日便是请祖先生好好看看这些,然后以工部的名义制造一批标准度量衡,朝廷要成立一个新衙门,叫管市司,划归户部管理,监督度量衡的核定及奖惩。

各州郡官署和私家的所用之秤、尺、五尺度(步)、斗、升、合等物,都要定期送到管市司核验。

农税整顿,不宜激烈。若是暂时改不了大的,先把度量衡这种小的统一了,也是为民除害。免得大斗小斗的故事没完没了的演。

将来谁家给本王玩小斗出大斗进,那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刘益守恨恨说道,显然是对世家压榨佃户们的手段极为了解,小斗出大斗进就是最基本的套路。

借粮给佃户的时候全部用的小斗,等你还粮食的时候,呵呵,对不起了,大斗伺候!这种手段在官绅勾结的情况下,佃户们很难对付。

国家中枢的威严之一,就是严格控制度量衡,保持全国统一,并且有官员定期检校,不会变成橡皮图章。

祖皓家学渊源,不仅精通数算,而且对工程也极为熟悉,祖冲之还在的时候,祖家就主持过很多工程,对机械等学科也有很深的造诣。

刘益守让祖皓来主持制作度量衡的标准件,确实算得上是知人善任。

“请吴王放心,此等利国利民之事,祖某一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祖皓对着刘益守深深一拜,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人们都是有是非观念的,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强权的压制而不去说,但内心的风向标,常常不会跟着权力去走。

谁是真的整天在做事,谁是整天在摸鱼,谁整天想的就是争权夺利,世人或有被蒙蔽的时候,但终究还是会看得明明白白。

送走了祖皓之后,刘益守这才松了口气。

祖皓是搞科研的人,虽然会办实事,但对政治方面的东西敏感性不强,没有理解“皇室的威严”与“国家的威严”之间的区别。

梁国是萧氏的,却也是天下人的。刘益守整顿律法,拨乱反正是真的,但他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树立萧氏的威严,而是为了重铸国家或者说政治实体的威严。

法令顺畅了,生产发展了,地方安定了,这些功劳,跟萧氏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只跟掌握核心权力的人有关。

权力的核心在于人事任命权、财富使用权、事务决策权。

如今这三权都被刘益守抓到了手中,所以他才是改革的受益者。萧氏只不过是被高高挂起的旗帜,这个旗帜将来随时都能换掉。

正当他凝神思索的时候,源士康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在刘益守耳边低声说道:“主公,长城公主要临盆了,就在这一两日,或许现在已经生了。”

“走,速速回寿阳。”

刘益守起身便走,跟高伶交代了两句,只是说寿阳有急事。

一日之后,刚刚到府上没多久,屁股都没有坐热的刘某人,就见到一脸喜悦的稳婆走出产房,对着他拱手说道:“恭喜吴王喜得贵女!”

又是一件小棉袄啊,刘益守差点没笑出声来,估计这回萧玉姈要急哭了。

果不其然,等情况稳定下来之后,萧玉姈就软软的靠在刘益守胳膊旁边,唉声叹气的柔弱说道:“府上其他娘子生子一生一个的,怎么到我这里就只会生女儿呢?”

“生女儿多好啊,跟你一样的美,我一点都不介意的。”

刘益守摸了摸萧玉姈的脸安慰她说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诶。”

萧玉姈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刘益守对她一直以来都很溺爱,现在她真想一死了之。

罢了,终究还是他的娃,离完美只差了一点点。

萧玉姈自我欺骗一样的在心中说道。